戚清并未察觉异样,支着下巴道:“后来他突然化作几道黑气,趁我不备发难,我来不及反应便醒了。”
他略去了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丢脸,偷偷转移话题道:“那黑气极像魔气,难道说……有什么魇鬼敢来天度宗撒野?”
岳寂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面色平静,眯起眼道:“……师父放心,明天我便去彻查附近,定会查个明白。”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戚清虽觉得奇怪,也没多问,只道:“明日再说罢。”
他放下茶杯,热茶下肚,噩梦带来的紧绷感渐渐消散,困意重新涌上来。
青年揉了揉眉心,道:“我小睡一会儿。”
岳寂自觉地吹熄油灯,却依然坐在黑暗里没有动弹。
“不回去?”戚清取下肩头的外袍,随口问他。
暗蓝的夜色中,岳寂似乎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垂眸看向手中熄灭的灯盏,眸子闪过微光,宛如某种夜行动物。
“我守着师父。”他声音很轻,轻到戚清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听到像是冷笑的音调:“什么邪魔外道,必不敢再来。”
见他没有再摸上床的意思,青年便随他去了,这一觉竟睡得格外安稳,直到天光大亮才醒。
原本戚清打算慢悠悠地调查云州秘境的传言,顺便打听炼丹协会来人,但天不遂人愿。
当天中午,一封急信送到了戚清手上。
“云州秘境将开,速来。”
落款是师兄。
戚清坐在食堂里,诧异地反复把信看了又看。
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巧,师兄去探的秘境正是云州,秘境八字还没一撇呢,真是到处都在添乱。
师兄并不知道他已经出关——这封信应该是寄给岳寂的。
信鸽完成任务后化为一缕齑粉消散,戚清把信纸重新叠好收起来,两三口喝完粥,准备回去跟岳寂商量商量。
他刚起身,就见那个叫季春风的年轻打饭师傅突然解下围裙,朝他走过来,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有事?”戚清停下脚步。
季春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谨慎道:“方才我不小心看到了师兄信上的内容……是和云州有关?”
见戚清不答,他马上解释道:“真的只是无意瞥见,师兄别误会!我、我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如果师兄要去云州的话,能否帮我打听一个人?”
“找人?”戚清道:“你要找谁?”
“灵药园的江陈秋。”
戚清了然地“哦”了一声。
这不就是出师作品被季春风误摘,气得跟季春风纠缠了好几年的灵药园首席弟子吗?
“他也去云州秘境了?”戚清有些诧异:“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
“……我们俩之前吵了一架。”
季春风支支吾吾道:“师兄你也知道,他跟我平时不对付,但是……总之就是吵架了!他赌气跑去秘境,如今音信全无。”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师兄帮帮忙罢,我这里的活还没做完,不能擅自下山。他很少出门,我……我怕他在外面遇到危险。”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戚清一口答应下来:“包在我身上。”
他回到小院时,岳寂正蹲在篱笆外,对照着古籍一板一眼地布阵法。
听到脚步声,他仰头看向戚清,弯唇道:“师父回来了?”
“嗯,这是什么阵?”戚清随意扫了一眼书页,看不明白。
岳寂合上书,起身道:“驱赶梦魇的。”
“先收起来吧。”戚清道:“你师伯来了信,咱们估计要去云州走一趟,回屋收拾一下东西。”
云州距离天度宗不过两百余里,不需向掌门借鹤,御剑就能轻松赶到。
师徒二人行动派,说走就走,当天傍晚就赶到了云州城外。
云州果然热闹,因为地方不大,这会儿显得比参加炼丹大会时还要拥挤些,客栈处处人满为患,连昂贵的天字号房都被一些不缺钱的大宗提前定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