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十五岁。
南红愈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自己不少理论上能算是朋友的朋友都已经各自有了暗恋或者明恋的对象,有一些甚至是在谈。
与这些拥有着诗一样情怀的少女们比起来,她就显得有些……怎么说呢,像是铁石心肠一样的岿然不动。
为什么呢?
南红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平常接触了太少恋爱的缘故。
她原本还挺想把这个锅甩到周围环境上去的,毕竟人是社会化的生物嘛,周边的环境如何对于人后天的培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她身边其实并不缺乏恋爱的元素,尤其是,因为地上的推荐,她最近的阅读物里面有不少都是谈论爱情的,而南红在看这些文艺作品的时候从来都是认认真真看过每一个字,几乎就像是在看一份古老的文献一样。
在她看到一位痴情的少女在暗恋中一败涂地,趴在床上痛哭,眼泪将被褥全部打湿掉的时候,她也会生出几分同理心,随后也抬手擦掉一点眼角的泪滴;
而如果她看到了一段很甜美的感情,她当然也会因为那些年轻人之间的欢乐而翘起嘴角感叹:真美好啊。
——虽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作者的文笔足以引人身临其境地深入那种氛围之中的基础上,但是南红并不觉得自己会是全无触动的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也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奇怪就奇怪在,看着这么简单,却让她一个研究院中最年轻的天才学生思索良久之后仍然回答不出来。
第二天,她将这件事像是说笑话似的告诉了瑟雷恩。
一边说着她一边意识到一个自己先前没有反应过来的细节:“说起来,你比我还要大两岁诶,明明你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她顿时就觉得吾道不孤起来:“果然,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这就不值得奇怪了。”
南红笑眯眯地戳起一块脆升升的水果,咔嚓一声在咬出裂纹之后掰成两块,一半仍然保留在签子上。
“话说,如果等到我们年龄都很大了的时候,比如说……三十岁?反正就是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到时候还和现在一样的话,就像是和现在差不多,我们就干脆一起过日子吧?”
南红想了想那样的未来,她感觉应该会很不错。
并且,她真的是越想越觉得这样子的未来简直爽到了爆炸,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并且有什么不爽的都已经早就向瑟雷恩提出了——而且她也没什么不爽的。
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没有了。
一丁点都没有了。
这样就是她梦想之中最为美好的生活状态了——南红觉得这真是一种难以拒绝的未来。
说她是不愿意改变现状的、执著在自己当前的环境当中的舒适圈宅女也好,说她是因为离不开瑟雷恩也完全正确。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之一,生活也没有什么要忧愁的,工作和学习都是自己喜欢的,尤其是身边没有讨人厌的蠢货。
没有什么能比这样更美好了。
那为什么还要做出改变呢?
她将自己已经快要三年没有剪,甚至也没怎么顾得着将最末端进行一些简单修理的头发攥成一把,一只手差点儿就没能抓握下那么多的头发递过去给了瑟雷恩:“帮我看看,是不是有点毛糙分叉啦?我的头发对着光线的时候反光太厉害了,晃眼睛还容易看不清……啧,这可太讨厌了。”
瑟雷恩微笑了下,将她的发尾握在手中:“还好,只有少许有些发干。”
南红递给他剪刀:“帮我把那些头发修掉吧——还有,我最开始的那个提议呢,你的态度是怎样?”
“我没意见。”
瑟雷恩说。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你的想法和我的并无区别。”
*
事实上,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意见,至少当南红说到他和她是一样、对于恋爱有点绝缘的性质的时候,确实还是会忍不住在心中叹一口气。
也算是说对了吧,哪怕只说对了一半。
夜晚当中最安静的时刻,如果人没能在这个时间段之前睡着的话,会觉得此刻也是最人心浮动的时刻。
一切的心思都像是水中的气泡一样,白天按捺在底下,仿佛看不见了就等于不存在——但是到了夜晚的时候就会突然出现,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像是在海底下不见天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火山口,正在剧烈地喷发似的。
其实很难不因为南红的话庆幸,诚然她所表现出的模样会让人绝望,但是绝望是公平的绝望,而庆幸只是留给他一个人的庆幸,对吧?
瑟雷恩看着天花板,他不经常睡不着,失眠到这种程度更是罕见中的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