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入这个世界的方式不对,是底层秩序的不兼容才导致了这样的痛苦,在我上一次清醒的时候,我将这种情况起名为观察者效应,这是一些手稿……但是很可惜,我也不太确定其中的哪些部分是我在足够理智的时候写下的,而哪些部分是在我陷入疯狂的时候写下的。”
“先拿着吧,未来会有我曾经托付过的人来找你,告诉你我最初的目的和想法,我现在要快些离开这里了,深渊的疯狂发作起来并不好看,也很危险。放在平常,是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有危险;而现在的话……既然这座城市里头有你们三个人,那么危险的或许会是那时候只知道动用最原始的力量的我。”
莱茵多特的身形渐渐地淡去来了,很快南红就只能感觉到自己面前散开了一些原本富集的元素力,以及一些并不很多的、在尘世七执政所代表的秩序的力量压制之下缓慢散去并且变得无害的深渊力量。
南红叹了口气,用言灵术加快了这些深渊力量的彻底无害化。
莱茵多特的情况肉眼可见地非常不好,而她说话的前松后紧、一句话里面就像是那该死的吊人胃口的小说一样挖了好几个让她好奇的坑的模样也同样可以说明她的逻辑的确远远不如她还在研究院中清醒的时候。
但哪怕是这个样子的莱茵多特,仍然能够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给予她几乎和在纳塔一整年从图兰大火山里面慢慢考古所得来的差不多量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信息量。
丑角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不算是个惊喜,硬要说的话甚至能够称之为一场惊吓——但是如果她错过了莱茵多特的话,她一定会有起码十年的时间无法原谅自己硬要去挪德卡莱的决定。
当然,因为这些信息是以半直白、半谜语人的方式说出来的,所以南红非常确定自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把它们梳理一遍。
相比起来,布置家里的陈设都没那么重*要了——当然,也还是重要的。
南红虽然没有丑角那么大的年纪,没有他这种在万般都能够看透的心境,但她确实觉得丑角说得很对:
哪怕是为了复仇而继续活着,至少在活着的时候就不能太不讲究了生活质量,不管怎么说,生活都还在继续嘛。
稍微地狱笑话一点地想呢,当初她也想过了,如果成家——勉强也可以说是新家啦,成家的话就需要重新装修装潢,她也抽空画过两张没什么太大意义的设计图,把自己脑袋里想的那些布置陈设表现出来,未来装修的时候可以用上。
像是超大的飘窗、超大的衣帽间……这些全都是她想要的东西。
现在换了个家,勉强也可以说是新家了,反正家的概念并不是房子而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面的人不是吗?
没能实现的想法,在这里实现一下,也能算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圆梦了吧?
*
虽然嘴上说着对莱茵多特那番话的理解和把家给收拾好一样重要,但是南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有一副桌椅可以给她坐着、让她立刻铺展开纸币,把自己脑袋里面的思路有条有理地写下来的时候,像是一团静极思动于是动若脱兔的银白色流光似的,“滋溜”一下就蹿到了书桌后头,抬手提笔便是开动。
一旁也有一些曾经的坎瑞亚士兵看到这一幕,他们对于南红的认识并不深入,毕竟在平常时候,他们的长官总是身先士卒地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战斗,但是长官的爱人却是神出鬼没。
厉害吗?那当然厉害——大家伙的命某种意义上都是这位救的,当初在坎瑞亚的时候,那些林立的、由符文支撑起来的传送门就是逃生的天梯。
况且,在纳塔的时候,她还经常把人从差不多算是死亡的状态拽回来,虽然手上没有拿着针线,但是用符箓一点一点把灵魂重新镶嵌回身体里的样子,外加上那些烟谜主的祭祀们总是拿着一块布在那边画啊、刺绣啊、记录啊……
其实他们这些士兵在很多时候,是会幻视一个很璃月的画面的: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很怪,但是不怪的东西往往难以救命,所以大家虽然会在私底下抓着头发说“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南红小姐真的是慈母的话长官岂不是要变成严父——虽然我对长官的一片敬佩之心苍天……黑日可鉴,但是我和长官年龄相差也不大我不想当长官的儿子啊啊啊”,但是表面上从来都会表现出对南红的十分尊敬。
并且。
觉得怪也只是言灵术本身的问题,硬要说的话一定是南红小姐当年入行的时候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她本身应该是一位很优雅、就像是她的面容一样美丽且带着三分端庄的学术高人吧?
一直到今天银白色的旋风从他们面前席卷而过,不过转瞬之间那一副桌椅边上就已经缭绕起了一个个或独立或互相勾连的符文,随即笔开始自己在纸张上写起字来,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写了好几行——
他们才终于在几秒钟的恍惚过后看向他们素来敬爱的长官。
长官看着也没什么反应,很平常地对一旁说:“那么,家具的采购就让我去吧,你想要添置些什么?”
在符文堆里头的南红:“飘窗!要很大很厚的垫子,还要很多的抱枕,颜色都要不一样……嗯,可以鲜艳一点!”
她头也不抬,说话的语速飞快,眼见着是已经将这些要求在脑袋里面滚过很多次,说出口就是一整个购物清单。
“……餐具要挑好看的哦,三分之二是瓷的,三分之一要玻璃的,如果钱多的话水晶也可……算了算了水晶还是不要了,顺便帮我挑两身斗篷和长裙吧,还要厚实一点的绒拖鞋哦……”
就很生活。
而他们的长官只是时不时地点点头,听了这么一连串起码上千字的要求之后,应了一声“好”,随后就很自然也很平常地走了出去。
这些坎瑞亚士兵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脸。
好像更生活了——就是他们这几个误入了人家生活现场的,怎么看怎么脸上写着两个斗大的字:
多余。
但是莫名地就感觉到了幸福……呜呜,他们也很想有这样的日子可过,虽然他们的记忆力很有可能并不支持他们像是长官这样,听了那么一长串的要求还能面不改色地都不用说上一句“亲爱的我没听清你要不再说一遍”。
唉。
长官啊,长官就是长官,长官真不愧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