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鹤眉眼淡淡。
不知怎的,沈鸢竟从那双黑色眼眸读出一点示弱之意。
谢清鹤轻声:“这两日头晕,过些日子好了再上药。”
沈鸢脱口而出:“这怎么可以?!”
她下意识,“药在哪里?”
青瓷药瓶握在手中,沈鸢缓慢回过神。
她坐在榻沿,昏黄光影无声落在谢清鹤肩上。
沈鸢迟疑一瞬,颤巍巍抬手解下谢清鹤身上披着的氅衣。
长袍裹在谢清鹤身上,腰间的镶嵌绿松石碧玺带扣仍未解开。
沈鸢犹豫许久,红唇抿了又抿:“你、你自己解开。”
她转首朝向烛火。
漆木案几上的掐丝珐琅炉青烟缭绕,雾气朦胧。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
沈鸢悄悄别过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谢清鹤伤痕累累的后背。
那一场大火在谢清鹤身上留下的痕迹仍在,一大片青红伤疤透着当时赤焰的滚烫。
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谢清鹤后背伤口狰狞,沈鸢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那血肉模糊的一幕。
药瓶在掌心攥得滚烫灼热,沈鸢眼周泛红,纤长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
迟迟等不到沈鸢的回应,谢清鹤转身,剑眉拢住:“是不是吓到了?”
长袍重新拽上,那一片疤痕顷刻消失在沈鸢眼中。
她喃喃:“不、不是。”
沈鸢低眸,敛去眼中的婆娑水雾。
她伸手,轻轻扯下谢清鹤的长袍。
疤痕凹凸不平,道道伤痕不忍直视。
许是这些日子雨下得勤了一些,谢清鹤后背疼痛难忍,隐约可见几道抓痕。
红色的痕迹显眼,错综交织。
沈鸢往掌心倒上药粉,又添上膏药混在一处。
指尖沾上药膏,一点一点抹上那道道可怖伤痕。
最长的一道,几乎贯穿谢清鹤整个后背。
是当时谢清鹤为沈鸢挡住横梁留下的。
烛光晃动,照亮沈鸢眼角垂落的一滴泪珠。
殿中杳无声息,静悄无人低语。
少顷。
谢清鹤先一步开口:“今日见过你姐姐了?”
从前沈鸢同自己总有无数说不完的话,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人竟无言以对。
每每见面,总是谢清鹤先开口。
沈鸢“嗯”了一声。
想到沈殊和圆圆如今住在竹坊,元家的人还虎视眈眈,沈鸢忍不住道。
“……竹坊的护卫可还在那里?”
那是谢清鹤的人,沈鸢入宫后,护卫也跟着回到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