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也想不出答案。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发现附近的街景已经很接近车站的位置了。
当然,离店里就更远了。
刚才那些一股脑涌上来的担心像海啸过后的回潮——将已然殆尽的勇气和力气全数收回,我停下脚步,也松开握住某人的手。
我突然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但和刚才那种仿佛热血漫画的主人公一般、要拼命斩断些什么的奋勇不同,这份冲动的底色是消极的。
我想当场坐下,更想像之前一样,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再默默消化这份熟悉的懊悔与不甘。
是的,每当我顺从那份源自内心的破坏欲,将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打破时,和恐慌一起找上门的,除了懊恼,还有一份无法压抑的不甘心。
不甘心又一次重蹈覆辙,不甘心我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但这里是大街上,不是学校、不是我自己的房间,虽然路过无数次,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有可以让我把自己和那头唆使着我把自己的生活搅成一团浑水的野兽‘关起来’的地方。
所以我只能顺着被抽走的力气,在重力的牵引下无力蹲下。
我没忘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户外,但我也做不到不去看那些克制但还是像毛毛雨一样落下的目光,所以我只能把脑袋埋进膝盖——既然管不住别人的眼睛,那就只能自行‘闭眼’。
“对不起。”
我也没有忘记,被我逞英雄般的举措拉走的木兔,此时还站在一边。
他一定觉得很丢脸吧,和一个莫名其妙在路边蹲下的人站在一起。
路过的人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吧。
他会介意吗?
但不管他介不介意,又是否会像我一样感到难堪,都不能改变他被我连累的事实。
就连村上那种人也是。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犯不着跟村上那种人说话。
这次木兔没有问我为什么道歉,事实上,从被我拉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现在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失去了视觉提供的信息,听力发挥的作用更加显著。
然后是皮肤感知到的温度,一个有着更高体温的存在在向我靠近。
不用细想,这个时候还会来到我身边的,除了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人,再没有其他人。
就在我以为木兔会问点什么,至少是说点什么的时候,寂静却继续沿着时间编织的路线继续蔓延。
终于感受到眼球被压迫的不适,作为依赖眼球胜过任何其他器官的选手,我下意识抬头,虽然
没有顺着这个动作直接起身,但至少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
我不常通过这个视角看到眼前的世界。
没有明明很清楚、但却觉得模糊到无法读出任何信息的人脸。
也没有明明很陌生、但却送出我最熟悉的信号的眼神——大多都是不好的信号。
有的只是一双双行色匆忙的腿,和被踩在脚下、步履不停的脚步。
像最近会在YouTube上刷到的定格动画。
很奇怪,明明我就在这个世界上,却感觉和我看到的世界隔了一层屏幕。
所有人都在屏幕里面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论是新转入的班级,还是最熟悉的父母,除了屏幕外的我——
“原来小时候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什么?”
好奇怪,我等他问我问题等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变成我向他提问。
我看到木兔转过头,笑着说——
“中岛你是想试试像小孩子一样看东西吗?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才不是这样的理由,我不是想‘尝试’什么才学鸵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