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她曾想,如果这是她和姜商元最后一次见面,如果姜商元说起过往,那她要怎样说?
现在的她终于知道答案,那些她曾经在意的计较的部分,会慢慢释然,最终也会像云,像烟,在风中飘散。
可是他真的说起时,她却没在他身边。
他就这样带着没有被原谅的遗憾离开了。
姜商元的葬礼在三天后。
铅灰色的云层拉开离别的幕布,北风吹得寒凉。
姜茉一身黑衣,面容素净,三鞠躬与姜商元做最后的告别。
墓碑上姜商元的年纪停留在56岁,照片是两年前的,那时的他没有病后的瘦骨嶙峋,眼神里也仍有光彩。
那时的她也还是一名普通的大学女生。
那一年靳行简回国,上帝刚刚扭动撬动后来这一切的钥匙,齿轮也刚开始轮转。
现在,一切都变了。
献上一束白菊,姜茉离开墓地,靳行简沉默地陪在她身边。
他们是最后一批过来吊唁的,到停车场时,只有三部车没有离开。
姜茉拉开靳行简的车门,正要坐上去,其中一部车的车窗降下,叫了声“姜茉”。
姜茉蹙起眉回头,祁静云坐在轿车后排,仍旧穿着今天葬礼的那身黑衣,白色胸花已经被摘掉。
她朝靳行简看过去,友善地笑笑,隔着一段距离说话:“靳总,接下来是姜家的一点私事,还请您稍等片刻。”
靳行简撩起眼皮看向她,没有开口。
祁静云早就听说他和姜茉私下准备离婚的消息,也知道姜茉净身搬出靳家的事,猜测他今天过来只是碍于颜面,又或者就算这两人不离婚甚至感情甚笃,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见靳行简没有要管的意思,祁静云笑着朝姜茉开口:“姜茉,商元之前将15%的股份赠与你,加上你十八岁那年拿到的1%,你握有的16%股份在凯信资本进入后重新计算股权后为13。3%。”
另一部车门忽地被推开,祁靳从车里下来,沉着脸色快步走到祁静云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两人声音都不算大,一直到有了争执姜茉才听清,祁靳在劝阻祁静云不要在姜商元下葬当天来争姜氏寒他的心。
祁静云显然不这样认为,这口气她已经憋了太久,以长辈的身份勒令祁靳退到一边,她推开车门下车,再度将话题挑起,“目前我手里20。8%加上祁靳手里9%的股份,已经拥有对姜氏的……”
姜茉对她厌恶到极点,面色不耐地打断,“说重点。”
祁静云一噎,狠咬牙关,旋即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好心提醒姜茉:“我和祁靳将以一致行动人29。8%股权占比拥有对姜氏的绝对控制权。”
虽没有明说,祁静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姜家是她的。
姜茉眉头微蹙,正要开口,两道男声同时响起,又同时暂停。
靳行简乜了一眼祁靳,抢先开口:“祁静云,你当我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摆设吗?”
被晚辈直呼大名,祁静云心中愠怒,又不敢表示出来,只得笑着说:“靳总能在百忙之中参加商元的葬礼,姜家倍感荣幸,我知道您拥有姜氏16%的股权,也知道您和姜茉感情深厚,相信您更明白股权背后代表的话语权。姜家在商元手中发展起来,也有姜茉妈妈的心血投入,当然还有您的鼎力支持,您一定也希望姜氏能蒸蒸日上吧。”
她将重音压在“姜茉妈妈的心血投入”上,提醒着靳行简,一旦姜氏出问题,最难过的人会是姜茉。
靳行简幽幽的目光凝向祁静云,只盯得她汗毛竖起,才勾唇一笑,“当然明白,当然希望,”他不怀好意地提醒,“双方股权占比只相差0。5%,很轻松就能反超,你们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哪个股东没有联系过。”
祁静云心里突地一跳,想起祁靳把持股份额超过0。5%能联系购买的股票全部聚集在一起才凑出9%,稍稍松了口气,“多谢靳总提醒,我想,这个结局不会改变。”
“看来是都联系过了,”靳行简单臂搭在车顶,勾起唇笑,恍然间又恢复成之前的混痞模样,“那我就放心了。”
“有件事情很巧——”
祁静云和靳行简毫不掩饰戏弄的目光对视上,心里咯噔一声,靳行简指尖懒懒地敲着车顶,口吻随意:“我和茉茉也有一位一致行动人。”
察觉到姜茉看向自己的视线,靳行简转过去,笑容轻松,“沈怀京这个人就爱广撒网,只是太过小气,他在姜氏股权只占1%,勉强够用。”
很久没听他这样懒声懒调地讲事情,姜茉想笑,又被抢先来到的鼻酸挡了回去。
另一边的祁静云脸色唰地转白再胀红,有一种被戏耍的难堪。
以靳行简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她和祁靳在购买零散股份,他不出面阻止也不出来竞争,只能是已经提前调查过,知道他们再努力也拿不走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