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时候,殷念邀请我跟她一起去看望奶奶。
放在两个月前,我想我会直接拒绝。
但可能是那天太闲想出去走走,又或者是抵不住殷念的撒娇,总之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我答应了殷念。
我向来没有空手上别人家去的习惯,于是殷念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我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果店,问她,奶奶吃西瓜吗?
殷念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知道了我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吃。她说。
我不死心。那梨呢?不吃。那榴莲呢?更不吃了。
我有些沮丧,头一次知道奶奶辈的嘴居然也会这么挑。殷念就拍拍我的脸,好啦,什么都不用带,我奶奶是务实的人,你跟她不用讲这些虚的。你去了,她就很开心了。
我在心里嘟囔着,你奶奶又不认识我,我去了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去的路上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介入殷念的私生活,我好像,没有那么抗拒了。
来不及咀嚼这个微妙的心理变化意味着什么,车就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的时候我还在想,殷念的奶奶是在医院工作吗?
一直到我跟着殷念走进住院部,落脚在一个病床前,我才明白了,为什么殷念不要我带东西。
因为殷念,管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叫奶奶。
病床,白被,输液袋,昏迷不醒的老人,自言自语的女人。
殷念对着奶奶绘声绘色说了好多事,有些事我都不知道,而奶奶只是闭着眼睛。
我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生活有时候可真他爹的比电视剧还生活。
爸爸和妈妈呢?我问。
刚问出来我就意识到我好像说错话。
果然。爸爸?妈妈?殷念笑了。我的世界太小,只装得下你和奶奶了。
她仰起头来,看向我,眼神是初见时的天真。
来,跟奶奶打个招呼吧。你别介意奶奶不能款待你,我听到她的心里话了,她说她很喜欢你呢。
可怜不过是对患者的傲慢和残忍,因此我尽可能不让自己流露出这种神色,我只是学着殷念的样子,坐在奶奶手边,跟她说了说话,又帮她捏了捏手。
这以后,殷念帮奶奶捏了很久的腿,她说她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帮奶奶活动肌肉。这样,等奶奶哪天恢复过来了,才好重新下地走路。
如果人类心脏是可以变化形状的,我想我的心已经软成了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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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见熙只用了几个字,就让我在挂掉电话之后失眠了一整夜。
姜伶有女朋友了。她说。
从不知道区区几个字的份量可以这般掷地有声。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跳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实际上,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反倒是我们都分手三年多了,姜伶才谈新的,才比较奇怪。
毕竟姜伶和情史单薄的我不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过好几段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