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李氏一向以教导的长子为傲,青琅在京城中的贵胄之中是出了名的贤德,不知多少女子争相求娶。妻君也经常夸他身为人父,教导的孩子温良恭俭,德荣兼备。
他费尽功夫栽培青琅,殷切孩儿能寻得一个如意妻君,以后能为金贵小女以后的仕途铺平道路。原本他也属意姜家,她们家在京中的慈春堂鼎鼎大名。虽然那贵女只是一个六品的御医,但年纪轻轻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品性和容貌也是无可挑剔,但谁让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呢。
好不容易又找到这么好的亲事,一想听话的孩子竟然又百般不愿。赵李氏心中感叹青琅还是太年轻,女人越年长越会疼人,他嫁过去就是去享福。
但赵青琅就是死活不愿,平日那地都是不成器的怀逸跪着,谁能想如今竟然换了人。亏得还是亲兄弟,眼见兄长在此处罚跪,他竟然只知道闷在屋里。素日怀逸惹是生非,哪次青琅没有为他在妻君面前求情。
眼看妻君气得吃不下饭,赵李氏让仆人去唤赵怀逸前去厨房为他母亲做上一碗她最爱的汤饼。这孩子手艺是跟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小爹学得,味道就连他也不由连声赞叹。尤其是那孩子揉面的力道极好,劲道十足。
但赵怀逸在听石竹传话后,原本愉悦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他正用玉梳打理长发,每日都精心养护着,根根都润泽乌黑,微风一吹就会随之荡起。
他凝望着自己的双手,还不似前世那般粗糙。十指修长,白皙漂亮,隐约能看见下面的青绿色的筋络。
漱玉在婚后一直对他冷淡,幸得她爱吃自己做得面食,所以每日都在厨房为她精心烹饪。如今重活一回他定要好生保养,省得又被前世被那什么雪公子踩在自己头上。
赵怀逸心中自得:明明我的手更好看,漱玉见了后肯定欢喜。
随后他便冷脸拒绝:“告知父亲我不去。”
石竹迅疾抬头,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即使主子对谁都不逊,但对家君最为恭敬,怎么会随意拒绝。但还是尽职尽责的禀告给赵李氏。
男人听到石竹传来的话差点没气死,直接怒气冲冲地前来找人算账。瞧见人正在悠闲自在的对着铜镜涂脂抹粉,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赵李氏从未见过谁家孩子这等肆意,就连编个谎话都不情愿,他沉声道,“为何不为你母亲下厨。”
赵怀逸看见父亲并未起身,只是轻描淡写道:“我不想让一双手变得粗糙。”
“我们男人为什么比女子身躯高大,不就是为了更好的伺候她们。既要能上得厅堂,料理家事。还要下得厨房,烹调烧饭。你是投胎投得好,若是到了乡野之地,就要似黄牛般整日卖着力气伺候庄稼。”
赵怀逸才不听父亲的话,还是我行我素继续精心擦粉。他就算伺候人,也只伺候漱玉,不都说嫁出去男儿是泼出去的水。
他抬起眼皮,懒洋洋道:“父亲为什么不亲自为母亲下厨呢。”
“还不是因为你母亲最爱吃你揉得面。”赵李氏忿然作色,暗骂这孩子真不懂事。
“父亲若心中真有母亲,就应该亲自下厨为她烹饪。这不是更能彰显你对她的心意吗?”
赵李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牙回击:“那你身为孩子,又怎么不能好好孝敬她。”
赵怀逸直接用自小学得三从四德回答:“父亲你说的对,我们男人天生就是用来伺候女人的。但我们男儿最应该服侍的就是妻君,你是母亲的夫郎,自然应该亲自下厨,这才是男德。”
“这……”
赵李氏有些惊异,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伶牙俐齿。平时总是冷着脸,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赵怀逸早就将诸多事想通不少,老天奶让他重活一回。自然是为了好好补偿自己前世的痛苦。他要痛改前非,绝不会再让小人趁人之危。
“父亲,我如今这样精心养护也是为了更好伺候我以后的妻君。咱们男人寿命本就比女人短,我若是不勤加护养,以后又怎么能够尽心尽力的服侍呢。”
赵李氏面色发怔,这孩子真不如闭嘴,小小年纪就不知羞。
“不管你今日说什么,这面你都必须去做,少在这里给我胡言乱语,这是你身为男儿的责任,你母亲爱吃你揉的面那是你的荣幸,就该去尽尽孝心。”
“可一个男人最大的荣耀不就是能够嫁人为夫。我是为了以后为家族增添门楣。”
赵怀逸不懂父亲为何非要难为自己,明明可以让小爹去为母亲做面。他这一双手必须要保养
的漂漂亮亮才能被漱玉更为喜爱。
“咳。”
姜漱玉望了眼天,明明刚入六月,怎么她后背直发冷。夜里万籁俱寂,她来到外院远远看见张管事正在教导新来的仆人做事。
男人瞧见月洞门外的人,赶忙走过来,躬身道:“不知少君有何事吩咐老仆。”
“张叔我想请您在城内为我置办一宅子,最好清幽雅致,远离人喧。”
张管事虽然不懂少君此意为何,但该问的他绝不会问,点头道:“我一定为您办妥帖。”
“有劳张叔费心了。”
姜漱玉信得过他,关键是此事不能让父亲知道。檀礼出宫之后,陆家他是回不去。她自然要提前安排,虽然折腾了些,但也无妨。
为免夜长梦多,她并未在家多逗留几日便提前进了宫。
前几日她都在长央宫内,后宫美人的平安脉全交给朱琰她也实在过意不去。
姜漱玉先去李美人殿内请脉,不过短短几日没见。男人就清瘦不少,尖尖的下巴衬得那张小脸更为清秀。一双眼眸肿得通红,雾蒙蒙的带着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