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瞧见了沈葶月“打”了裴霜凝这一幕。
“请祖母安,请母亲安。”陆愠弯身行礼。
永宁长公主嗔了句:“淋成这样,赫融怎么办事的。来人,还不带世子下去换身衣裳。”
陆愠道:“无妨,想必祖母将我夫人带到这儿,定是有话要说,孙儿在这,祖母请说便是。”
永宁长公主撇嘴,对味了,是这个感觉。
是她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一刻也舍不得让沈家女吃亏。
陆老夫人活了六十余载,又自小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长大,算是个人精,自然听出陆愠这话里带着气。
她心中不由得更气了。
自打这个沈葶月进府,她这个最喜爱的孙儿也敢跟她顶着说话了。
真是家门不幸。
陆老夫人冷哼了声:“好,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不妨把话说透了。今晨,我让人进宫请了一道册封世子夫人的圣旨,圣人也已应允。霜凝乃侯府嫡出,自未出生便与我镇国公府有着婚约,早些年是以为霜凝随着侯爷夫妇去了,这才让你另娶。如今霜凝回来了,这世子夫人的位子自然也该是她的,至于沈葶月,你若是还想留着府中,也可,只将你贬为平妻,一同侍奉世子;你若不愿,这有一封放妻书,你们和离了便是。”
瞧瞧,周到圆滑的世家老夫人,圣旨,放妻书,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往下跳呢。
永宁长公主没吭声,只是一味低头喝茶。
陆愠回来了,她还慌什么,总不至于,真和离不成。
这沈娘子,可是他当初跪着向圣人求娶回来的。
沈葶月美眸亦是看向陆愠。
她在等他的选择。
若他不愿,一心要护着自己,那自己便可放宽了心的闹,闹到长公主不满,闹到陆老夫人不忿,闹到整个陆家都知道她这个世子夫人,善妒!
若他愿,沈葶月没想到这儿。
室内的空间仿佛停滞下来,位于窗外雨打芭蕉的“唰唰”水声。
仿佛过了一刻钟那么长,那背对着她的男人喉结滑动,一字一句道:“既有圣旨,孙儿遵旨便是。”
陆愠走到陆老夫人前,他每迈开一步,地毯上便随之形成一个极小的水洼,他接过了映寒手中的放妻书,随后在矮几上寥寥几笔,饱蘸徽墨的字迹缓缓落在云纹纸上。
他拿着放妻书,黑漆漆的眸子晦暗冷淡,走到沈葶月身侧,轻轻一松,便打落在她膝盖上。
“沈氏,你我和离,到此为止。”
沈葶月看着那张对她来说,意味着自由的薄纸,心情反而没有臆想当中的喜悦。
此时此刻,她耳边回想的都是——
“放心,有你在,我不会再娶他人。”
“我的妻,只有沈葶月一人。”
“葶葶我妻。”
她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有些话,听听就行了。
若是真信了,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不用她演戏了。
沈葶月捧着那张薄薄的放妻书,起身捂着脸,杏眸含着一汪眼泪,似
是想说什么,唇瓣翕合,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做完最后的表演,她转头就走了。
她自由啦!
而陆愠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便直直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