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点了点头。
犹记得多年以前,蒯通身上还贴有叛贼的标签,他根本不想入仕,也不想为大汉付出半点心力。
如今不一样了。
这也是皇帝陛下想要培养的归属感,蒯通完完全全达到了他的期望,想到这里,刘越不禁生出一点小自豪。
最重要的一点,接了他的奖赏,就不许脱下身上的黑锅了!
这叫等价交换,想必蒯师傅一定深谙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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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光芒,注定聚集在新出炉的濮阳君身上。
等最最引人瞩目的天子和太后前后脚离开,蒯通很快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若不是韩信拉彭越一起帮忙挡着,光看他被灌的酒量,明早爬都爬不起来。
若说原先他是借酒消愁,如今再喝,却是满怀高兴。只是难受不会消失,但会转移,譬如叔孙通——
叔孙通想骂人了。
他先前还为蒯通感到高兴呢,一介文臣能以外交成就封爵,足以可见蒯通的厉害,没想到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
纵横学凋零得比阴阳学还厉害,因为入门门槛也高,谁知道《远行记》一出,它的热度突然上窜了一节。
呵呵,现在倒好,陛下居然在诏书里给予奖赏!万一纵横学派变热门了,挤压的是谁的生源?
瞧瞧那些赴宴的青年使臣吧,他们明显有着心动,觉得兼一个学派也不是不行,尤其是蒯先生的智谋口才,他们也想要。
叔孙通虽不懂他们的心理,却也猜得出一二。堂堂九卿之首的奉常拳头硬了,顾及这是热闹的场合,还要强颜欢笑,等出宫的时候,叔孙通脸都笑僵了,揉搓了很久才好。
他上了马车,深深叹了一口气,第二天下衙,前去拜访同为儒生的陆贾。
陆贾擅长外交,说他是大汉第一外交官也不夸张,相比蒯通,他的经验更为娴熟,风格更为迂回,简而言之,是笑脸迎人,杀人不见血。
当年汉朝建立,陆贾只身远赴南越,说服南越王赵佗对大汉称臣,这样的功绩,放在当下怎么也要封一个关内侯。若是他出使朝鲜,还有蒯通什么事?
叔孙通觉得可惜,但又不能在陆贾面前表现出来。这人并非正统的儒生,平日里也和北平侯张苍一样,从不掺和儒门内部的事务,何况他还引蒯通为知己,嗯,还是不说蒯通的坏话好了。
陆贾接待奉常,还是礼数很周到的,即便对叔孙通的来意好奇,也是一脸微笑地恭候对方开口。
只听叔孙通道:“贤弟担任太中大夫数年,之后升作典客卿,难道就没有想过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那便是九卿之中的典客,典客衙署的一把手了。
三公九卿,非彻侯不得担任,是朝堂公认的规则,陆贾有些讶然,随即笑道:“若真有幸走出那一步,也不知要何年何月,老弟我恐怕早就作古了。”
事实上,他已经是典客衙署实际上的掌权人,顶头上司不过挂了个名,谁叫他的业务最是厉害。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若说不想当一把手,那定然是假的,只不过陆贾早就不抱希望——他一个精于嘴皮子的人,如何带兵打仗,凭军功封侯?
叔孙通却道:“非军功不得封彻侯,高皇帝立下的约定如此,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天下终有一日会止兵戈,陛下威仪四照,大汉也将屹立万国之巅,适时,贤弟觉得造福万千农人的董公会不会封侯?”
陆贾神色郑重了起来。
他明白叔孙通的意思了,譬如董公董安国,若是有朝一日能将亩产提高到十石以上……别说十石了,就是七石,即使当下限于高皇帝的约定不能封侯,终有一日,陛下也会给予他相应的荣耀。
陛下锐意进取,意在改革,其余彻侯能有意见?敢有意见?得罪了天子不说,还要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换做他也一样,若是立下无可比拟的功劳,多少也算个封侯预备役,万一运气好,九卿之位也不是妄想。
陆贾若有所思,看向叔孙通,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哪知叔孙通讲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近来南越国可有动静?”
“离开春有一段时日,南越国的国书,已经在递交的路上了。”
陆贾语罢,又打趣了一句:“南越与朝鲜不一样,虽说赵佗不满太后执政,前些年对我大汉不甚恭敬,但陛下登基数年,他一改原先态度,又重新归于臣服,且是表里如一,而非阳奉阴违。”
叔孙通从鼻孔喷出一股气,南越,朝鲜,作为汉土一南一北的小国,君主哪个不是汉人?哦,赵佗是秦人,始皇帝死了,他也就不回去了,在他看来,这两国本质没什么区别。
聊到这里,他也图穷匕见,不藏着掖着了。
叔孙通斩钉截铁道:“通愿倾儒门之力,助贤弟出使南越,立泼天大功,以图封侯!”
第203章
陆贾没料到叔孙通会说如此惊天之言。
别看得了好处的都是他,事实上,这是谋求共赢,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