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训石上这八个字,是我的恩师,傅祺闻老先生写的。台下有同学知道傅老先生的吗?”
回应他的,是起次彼伏的“不认识”。
“很正常。”男画家笑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认识。我简单介绍一下——是一个字和画都非常值钱的老头。同学们下次从西校门经过,可以多看两眼校训石,那可是个值钱玩意儿。”
台下又是一阵集体大笑。
“你醒了。”身旁的汤宁低声,“刚开学,连作业都没多少,你怎么累成这样?住不惯宿舍?”
“可能吧。”
这种睡眠不佳的情况已经延续了一个暑假,也看过心理医生,但无用,如今换到新环境里,林晋慈难以适应集体生活,情况反倒更坏了。
汤宁看了看巡场老师的位置,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口香糖,递到林晋慈面前。
林晋慈接过来,低头塞进嘴里。
“我猜就是。”汤宁说,“你昨晚做梦还说梦话了,说什么‘别跑别跑’。”
林晋慈并不知道自己会说这样的梦话,口香糖是醒神的薄荷味,口腔里的冷意好似顺着喉咙一点点蔓延下去……
脑海闪现一些车祸画面,以及许多片段式的说话声音,属于不同的人,却都围绕同一件事。
林晋慈跟父母一起看过事发路口的监控,后来也看过心理医生,她清楚自己事发那刻并没有像梦里那样焦心急切,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灰暗的监控屏幕里,她静静站立在路口,如一棵没有生命的木头,看着弟弟毫无预兆跑到马路上,被飞驰而来的车子撞远。
“你只是吓坏了。”心理医生这样告诉她,“人在极致惊恐的状态下,失语,无法动弹,甚至做出一些反常行为,都是正常现象。”
“小慈——”
摆脱记忆的束缚,林晋慈当下的感知归位,愣愣地偏过脸,看向正低声喊她的汤宁。
汤宁抬了抬下巴,示意带着红袖标的人来了。
晚间讲座时间的过长,分了上下半场,也为了防止有学生中途偷偷溜走,行踪安全无法保障,所以中间的休息时间会进行一次点名,由学生会纪律部的人负责。
“点名快到我们这儿了。”汤宁提醒。
林晋慈点头,“嗯”了一声。
由前到后,纪律部的点名表很快念到高一四班,喊到“魏一冉”时,林晋慈答了一声“到”。
今晚负责点名的人是一个高年级的学姐,学姐看着林晋慈,又看看点名表,面露疑惑的样子像是认识魏一冉本人,识破这场偷梁换柱,多打量了林晋慈两眼,目光不太友善,但最后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小插曲引起汤宁不悦。
“不过是比我们高一个年级而已,什么眼神,搞得像是已经提前进化了一样。”
汤宁很同情林晋慈,“你也是倒霉,碰上魏一冉。”
换座位发生在讲座开始前。
当时整个礼堂涌进学生,各班都在安排入座,周围都闹哄哄的。
林晋慈刚坐下不久,眼前就映入一张嬉皮笑脸的男生面孔。
这面孔也不陌生。
军训结束那天,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有女生对着这张脸深情表白,说些偶像剧里才会有的话。
此刻,如同回应那个女生一样,他对林晋慈扬起类似的惑人笑容。
“哈喽,美女,能跟你换个座位吗?我那个位置更好,在前面,四班的,到时候中场点名,念到‘魏一冉’你答到就好,我换了好几次,不会有事的。”
拒绝可能会被继续央求,又是去汤宁所在的班级,林晋慈没什么表情,略略一想,不多话地起身了。
魏一冉见状立马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晋慈。”
省得他再多问,也避免他记不住,到时候点名更麻烦,林晋慈翻开笔记本,在空页上写下三个字,撕下来,递出去。
魏一冉接过纸条,目送着林
晋慈顺中间的台阶朝前走去,神情是从未被这样冷淡对待的意外,自言自语地念道:“林晋慈,还挺有个性。”
正有新鲜事儿要告诉旁边的傅易沛,不想魏一冉刚坐下,傅易沛就先往他这儿斜了一眼:“换来换去的,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