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恩师没说他是奸妃误国,就已经不错了。
王茗立叹了口气,看着少年,声音带着苍老,缓缓道:“倚歌,我知道你怪老师没有救你,老师真的——我已经在准备了,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想到……没想到陛下会把你带进宫啊。”
安倚歌一怔,僵硬的心,便软化了许多。
他的目光落在他老师的身上,仔细打量着,他发现,只是几年不见,他的老师便老了。
做丞相果然耗费心里——
安倚歌心想,他记忆中的老师,分明没有这么苍老。
他忽然想知道,他做伶人的这些年,他的老师,贵为丞相,又在做什么?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个问题,他其实没有必要问的。
先帝初登基的时候还有雄主的模样,没多久便显露出疯魔的样子,所以陛下不弑君篡位,很多臣子再忌惮陛下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安倚歌睁眼,看着他的老师,轻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老师的——不然,陛下把我安置在合欢殿的时候,参我的风波可不会那么快便停息。”
王茗立道:“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温声问:“那你出宫之后,想做什么?”
“出宫?”安倚歌摇了摇头,“老师,您不应该来的,您这一次,是有人请你来的吗?那人不是我。”
“也有人,给我留了纸条。”
王茗立稍稍变了脸色。
竟然真的是局——可这布局之人,又是何人,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右相石文言?
安倚歌温声道:“事已至此,您尽快离开吧,兴许还能来得及……您当时不是避嫌避得很好吗?”
王茗立坦然地笑了:“我当时没救下你,后悔了五年,我如今若是什么都不做,可能便要后悔一辈子了。”
安倚歌再次一怔,冰蓝色的眼眸有了一丝丝的动容。
他的指尖握紧了自己的掌心,飞快道:“老师,您赶紧走吧。”
却在此时,合欢殿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老师,老师,您快走啊,安倚歌绝对是不怀好心啊老师。”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温恩游。
王茗立一怔,忙去开门,不能让温恩游继续这么乱喊。
他把门打开,匆匆说了一句这不是倚歌设的局后,便准备拉着温恩游离开。
刚走出门,王茗立便看见了远远过来的身影,微微一惊——竟然是平王。
这是走不成了。
一行人堵到了合欢殿的门前。
安倚歌眼眸微垂,扫过站在底下为首的那人,心道:果然来了。
平王抬起眼,唇角勾起了一个轻轻的笑:“丞相大人,您怎么好端端地跑到陛下的后宫里了——我相信您不是定不会秽乱宫闱,可您为什么偏偏跑到了前朝皇子的宫里?”
“为国计,本王实在是担心您心念着前朝,想着为这个前朝的皇子谋划些什么?”
王茗立看着底下的这位平王殿下,缓缓道:“那殿下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本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殿下也不应该吧?还是是殿下管起来陛下的家事了?”
“本王是恰好碰见了御史行色匆匆,说是丞相与前朝余孽勾连,本王自是不信的,只是此情此景,饶是本王不愿意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来人呐,把这里围起来,不许让安倚歌、右相离开,本王要送他们到陛下面前治罪。”
他的话音刚落,却是传来了一行人的声音。
平王一怔,转身看去,竟是看见了陛下的仪仗,他的心中不由一惊,但随机安下心来,这件事情中他并未出手,只是“恰好”碰见了此事而已。
谢云防缓缓走进:“不必如此麻烦,朕来了。”
平王一怔:“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叔在朕的皇宫里闹出动静,朕就算是想不知道,也是极难的啊。”谢云防笑着说话,却是带了隐隐的威压。
平王面色白了白,连忙请罪。
谢云防温声说着,“不过,朕知晓皇叔一向谨慎,不会随意生事,一定是为了朕才会如此做的,朕自然是不会怪罪皇叔——所以朕想看看皇叔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