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桉循着他视线看过去——
梁父当初自杀的时侯,梁桉哭得都快没人样了,两天两夜不吃不睡,直到累得睡着。
后来林音睹物思人,就把梁父所有照片都扔了,女儿拥有和丈夫相似的眉眼,所以也送到了大连。
梁桉就觉的是这张脸的错,也因此不肯看梁父的照片,甚至有段时间镜子都不愿照,老太太知道她心里有这个坎儿,上香时侯就会把她支开,刚刚就是,梁桉也明白。
留学时侯她租了房子,刚开始那段时间,总会梦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房间里,一开始她很害怕,就跟赵晗说,赵晗说是梁父去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信了,后来身影再没出现过。
时隔这么多年,她在相册里瞥见梁父的脸,第一反应是陌生,没什么特别,一个陌生男人而已,而后又觉得愤慨,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和他成了陌生人。
大概是装相册的时侯装混了。
须臾,梁桉走过去,小声道:“……这是我爸,不过就是很久没见过他了。”
江浔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眼绷得紧,像是有心事。
“你……”
梁桉刚想开口,老太太那边收拾好了,招呼他们出发。梁桉应了声好,再转身时,江浔已经把相册放回桌子上。
年夜饭隆重,乌泱泱一大群人。
江浔有觉悟,进门放了东西就自发进厨房忙活。
梁丘凑过来冲她挤眼睛,“姐,我就说叫姐夫没叫错。”
长辈应付起来她紧张,小孩儿还不好解决,拍他肩膀赶人去厨房。东北男人忙活不了灶台,以后是娶不着媳妇儿的。
梁丘撇撇嘴,进去找人告状,“姐夫,我姐有家暴倾向,你可得小心点儿。”
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男人肩头,高大身影有模有样翻炒锅中的菜,油烟里察觉到梁桉的目光,对她挑眉。
梁桉气得想打人,又听到江浔说:“没事儿,我扛揍。”
“……”
从前梁桉最怕过年,林音再婚,她去与不去都不对,不去好歹是连着骨血的母女,去了又是局外人;留在大连,幼年丧父,亲戚哪怕再注意,字里行间也还是时不时流露出那么一两句可怜。
就那么一两句,像刺一样扎在人心里,但她又知道带着关心。
今年不一样,因为江浔,大家话茬转到这突如其来的婚姻上,倒是让她轻松不少。
北方饭桌离不了酒,家里精酿没了,姑父拎来两瓶干红问江浔:“喝点儿?”
“不行。”印象中江浔是不喝酒的,梁桉下意识就去拦,“回去还得开车呢。”
但姑父做起临时老丈人,她说的话哪有人听,江浔知道这是故意试他酒品,在桌下按住她的手,来者不拒,颇有新姑爷头回上门的意思。
姑父酒量好梁桉知道,倒是没想到江浔也能喝,两瓶酒见底,俩人讲话仍有逻辑。
“喝冤家呢。”一顿饭都吃完,眼见还要去开,江浔面上浮现出醉意,姑姑给了姑父一脚,把人按住,最后还是老太太发话,交代没喝酒的梁丘当司机。
除夕夜路上车不多,梁丘摸着方向盘享受秋名山车神的快乐。
后排,江浔下巴搁在梁桉肩窝,他低着头,呼出的热气让人发痒。
酒量再好,两瓶酒下肚也该难受了,梁桉摸了摸他脸,声音很柔,“很快了,一会儿就到家了。”
转向时侯不经意看了眼后视镜,梁丘觉得自己真多余啊……
下了车,梁桉叮嘱梁丘回去路上慢点儿,回头却见刚还靠着她站不稳的男人此刻眼底全然清明,高大身形晃都没晃一下,牵起她的手,径直往楼道里走。
梁桉亦步亦趋跟上,立马明白过来,“你装醉?”
江浔挑了挑眉,“要是不装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那你可是吓到他们了。”梁桉想笑,“我姑姑生怕头一年就把你喝出问题来。”
楼道里声控灯老旧,不太灵敏,要使劲跺脚才能亮,梁桉手伸进口袋摸钥匙,江浔靠在一旁,手捏上她的脸,“要是不回来,我才有问题呢。”
他目光幽深,昏暗光线下浸着湿润绮念,梁桉失神片刻,感觉身体有躁意。
羽绒服口袋多,忘记塞进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