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面对贺兰玥,她脑子里便全是昨夜那些纠缠不清的画面,一边回忆一边心肝颤。
江芙午膳吃得少,只顾着喝清凉解暑的冰饮子,势要把心里的浮躁都压下去。
下午,她字也练不下去,画也画不出来,和宫人们玩叶子牌连输十局。
时间过得煎熬,终于到了宫宴环节,躲也躲不过。
宫灯高悬,中和殿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贺兰玥身居高堂,江芙自正殿门走入。
藻井雕龙盘旋在上,穿过偌大的殿堂,人声窸窣中,二人的目光短暂交汇。
紧接着又同时回避,像是被烫到了。
第43章突然冒出的孩子
苏庭仪走路带风,慌张赶到中和殿外,终于能扶着立柱歇口气。
今日睡得迷糊,险些来迟千秋宴。在宫门外又太过匆忙,步摇掉了都没发现。此刻她左侧发边光秃秃,和另一侧对比之下显得贫瘠。
她狠狠心,打算就这样进殿。
身后的侍女一惊:“小姐,你的裙衫多了个洞!”
苏庭仪低头,腰侧的缎面不知被什么东西勾烂了一个小洞。
这是自父亲升官后,她第一回参加这种盛大的宫宴。前一晚娘亲便千叮咛万嘱咐,好说歹说才让她放弃高马尾和窄袖胡服,换了身端庄娴静的月华裙。
如今还没进门便弄成这副模样,京中和她不对付的人本就多,岂不是正好看笑话?
苏庭仪的眉头挤成一个川字,她就说这装淑女一事麻烦得很!不仅衣裳繁复,头上更是要弄得跟个大花树一样,蜂蠓看了不知道要多高兴。
侍女急的团团转,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宫宴即刻便要开始,姑娘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如玉的询问响起。
苏庭仪转头看去。
芝兰玉树,一表人才,不过如是。
苏庭仪的几个兄长全是从武,行事粗犷,夏日里从练武场回府带回一股汗臭,更别提脱靴了。别看她平日里也大大咧咧,实际上对这种和自家兄长完全不同的气质很是着迷。
甘甜清幽的气味似有似无,像是某种山涧旁的花。是个面生的男子,身上的服饰也和绥朝不大相同。
“没什么。”苏庭仪道。
那男子若有所思,脚步没动:“我并非绥朝人,只这几日前来千秋节朝贺,姑娘与我说一说也无妨。”
苏庭仪感受到对方的真诚,也不扭捏,便简短地说了她目前的窘境。
“原是这般小事,也值当愁眉不展?”男子笑了笑,从身后随从端着的礼品中拿出了一支花钗,簪入苏庭仪发间。
“好漂亮的鲜花。”在他拿出来时,苏庭仪便看到了薄如蝉翼的花瓣,在簪子上悄然绽放。
“非也,这是我南烷特有的通草花技艺。寻常鲜花发饰一日便枯萎,通草花虽取自植被,但经过特殊处置可永不凋零。”他眼神不带杂意地欣赏,称赞道:“此花钗是仿照南烷特有的扶桑花所制,现今看来,扶桑再盛也不及姑娘好容颜。”
苏庭仪接不住话了:“公子实在、实在不必这样夸我。”
“实话而已,姑娘过谦。”他又将自己的香囊摘了下来,递给苏庭仪,带着些礼貌的歉意:“这是新作的香囊,我今日也是第一回戴,姑娘若不嫌,可带在腰间遮挡瑕疵。”
“不过依我所见,姑娘衣衫上有些细微缺损也无伤大雅,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那便多谢公子了。”苏庭仪接过香囊,正是她先前闻到的香气。
“举手之劳,无需客气。”男子朝中和殿侧门走去,背影清癯。
苏庭仪怔在原地,香囊的花香浸入掌心。
“小姐?”侍女轻轻推她。
苏庭仪清醒过来,将香囊系在腰间,随后踏入中和殿。
她搜索着方才那位公子的身影,在外宾使节的席位看到了他。气质高雅,就坐在南烷使臣的席位之首。他似乎也朝这里看了一眼。
原来这就是南烷太子薛伯棠。
苏庭仪知晓了他的身份,便不再盯着使节的席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