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他决定折返回南部,从从前被动掉入苗翎谷的陷阱囚徒,变成了主动深入敌营的鬼魅。
他蛰伏于暗处,隐匿行踪,悄然与吸食自己血养大的蛊虫沟通。凭借蛊虫之力,暗中救下了无数被困的弟兄。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召唤出圣王蛊,与众男子合力,发动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反杀,成功将局面逆转,由囚徒变身为主宰。
随后,他携着圣王蛊入京,洞察京城的风云变幻,权衡局面,最后,他走到了裴源的身边。从最初无名无分亦不能展露真容的大夫,一步一步成为了父仪天下的君后。
他对裴源,利用是真,爱慕亦是真。
陆长行常觉自己是世间最不堪的伪君子。他不愿让裴源窥见自己最卑劣的一面,故而在她面前,他始终保持着谦卑雅正的君子之态。即便其他后君得她青睐,令他妒火中烧,他亦能强行压制内心的波动,伪装出一副豁达大度的模样。
他亦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就如眼前这番情形,那段过往他明明已经放下,可若能让凤帝心疼,他便选择沉默,不加安慰,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之中。随后,他轻轻拥住她,轻声细语道:“能得陛下疼惜,经历那段过往,也算值得。”
“你怎么会这么想?”裴源不知他的心思,只驳他荒谬言论:“朕疼惜你,是因朕心里本就在意你,与你有无那段过往并无甚关联。”
陆长行微微一笑,似未将这话当真,轻轻颔首低语:“臣知道了。”
他口中说着“知道了”,可眉眼间、神色里皆是掩不住的落寞。
裴源微微蹙眉,心中生愧。想了想,伸手捋顺他额间松散的碎发:“君后性情坚韧,从不是攀附他人的菟丝花,朕的关切在意,对君后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君后对朕的意义不同。”
她言罢,执起他的手,轻声道:“有你在朕的左右,仿佛这循规蹈矩的日子,都变得蓬勃生机了。”
陆长行心头蓦地一震,可面上不显,只轻轻抬眸凝视着女子:“臣今日方知,原来陛下如此善说情话。”
裴源笑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帝王之位人人艳羡,朕却觉得枷锁满身,不能自己。你看,明明朕此刻说的是真心话,但到了君后耳中便成了敷衍;许多时候朕真的在敷衍,可落在诸君眼里,反成了真情眷宠。所以朕有时在想,情爱当真是世间最无趣的事。”
陆长行沉默不语。
他任由凤帝细细摸索着手腕,她的凤眸始终落在伤疤上,偶尔眉心微蹙,似依旧沉溺在心疼之中。最后,竟低下头轻轻吻着伤痕,仿佛在舔舐着他的伤痛。
男子修长的羽睫微微颤抖,柳叶眸底更溢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须臾,凤帝不舍起身:“夏至祭祀,朕约见了礼部尚书和司天监议事。君后可趁着午时休息一会儿,下午替朕教导一下制衣署的尚宫们。”
她说着比划了一下领口,吐槽道:“朕又不是庙里的姑子,整日穿的密不透风,像话吗”
陆长行起身时,眸光下意识瞥向她颈上的划痕,伤口并不深,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可郭嘉安为她上药时的暧昧画面,却如刀刻般深烙进他的脑海。
嫉妒令他情绪躁动难安,只能紧紧攥住掌心克制内心澎湃。勉强平复心绪后,颔首垂眸,淡淡说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裴源满意的转身离去,直至明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陆长行面上维持的平静瞬间崩塌,他猛地扯开领口,端起茶案上的凉茶壶高举过头,豪饮无度,试图熄灭心头汹涌的妒火。
可一壶凉茶见底,却丝毫未能浇灭他心中的烈焰。
即便知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可如何让一代帝王的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人,已然成了他的执念。
是夜。
永安门前的宫灯远比朱雀门前昏暗,城楼之下的墙根,光线更加晦暗,准备踏出宫门前的郭嘉安突然回过身,张开大大的黑色斗篷,直接将猝不及防的凤帝拥入怀中。
裴源:“……”
裴源挣了两下未果,气闷道:“既然不想出宫,那就留在揽月楼里照看你的牡丹吧。”
郭嘉安嘿笑一声,松了对女子的桎梏,退身道:“陛下可有喜欢的物什儿?臣买回来给陛下把玩。”
裴源认真想了想:“猛男!又健壮又俊俏、孔武有力、身姿矫健,能将朕打横抱起绕着皇城转一圈,且脸不红气不喘的猛男!朕若得之,必欣喜至极,爱不释手。”
郭嘉安笑容凝在脸上,冷道:“世间没有这样的男子!”
裴源正色道:“如何没有?朕前日、前前日都梦到了,你若用心,必能寻到。”她言此,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朕看好你哦。”
郭嘉安:“……”
寻个屁?她继续做梦去吧!
郭嘉安愤愤拂袖而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裴源这才抬脚踹了下身侧之人:“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陆萧玉未躲,被踹后身子打了个趔趄,站定后笑道:“世间男子以阴柔为荣,以魁梧为耻,陛下刚刚之言,分明是在打趣宸贵君。”
裴源微微蹙眉:“如此?那朕就改变一下我朝的对男子的审美。”她一本正经道:“传下去,当今凤帝酷爱猛男而不得,日日愁苦,夜不能寐。”
陆萧玉嘴角微抽:“陛下认真的?”
裴源转过身奔着寝殿方向行进,边走边道:“认真。等风声传出去后,朕给你银子,你到民间开几家只允男子进入的健身房,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届时你我二八分账,朕虽不能抱得猛男归,但多抱些银子也是好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