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轻声道:“人的性情多受家风浸染。他这般热衷于打探各宫动静,想必是耳濡目染。想来这长殿下的府邸必是风过留痕、草过留影之地,他自幼见得多了,听的多了,变成了习惯。而今深宫锁步,难掩窥探之欲,便默默发展人手,窥视各宫。”
裴源言此,没来由笑出了声:“这个庄与之,竟还是个妙人儿。”
陆长行听闻此言,眉梢微微一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妒火,也不多想,便急匆匆起身,可蹲得久了,气血一时下沉,眼前骤然一黑,只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直直栽入了凤帝的怀中。
裴源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奈何石凳无靠,两人重心不稳,竟一同跌倒在地。凸起的石子路透过轻薄的衣衫,直抵肌肤,硌得女子痛彻心扉,几乎瞬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好在陆长行下意识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才未让她头部着地。
“陛下!”
乌宛白听到惨叫几乎瞬间冲了出来,救驾二字尚来不及出口,瞧见石案下相拥的二人,急忙掩面退回了暗处。
疼痛过后,帝后四目相对,咫尺之间,呼吸可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陆长行在上俯视着她的眉眼,分明漆黑的瞳孔,此刻在阳光照映下泛出淡淡的棕色光芒,冷白的肌肤显得愈发细腻,连平日里不易察觉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好似一颗刚刚成熟的桃子,惹人采撷。
念此,漆黑的羽睫似被风拂动的羽毛,轻颤间透出几分犹豫。可还是缓缓低下了头,动作轻柔的,像怕惊扰了平静的水面一般,缓缓却精准的落于她的唇瓣上。
与裴源霸道的吻截然不同,陆长行的吻恰似春日初绽的花儿,温柔细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轻触碰,仿佛是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
彼时,夏风轻抚过垂柳,柳枝在风中无力地摇曳,柳叶划过地面,留下了毫无章法的图案,却又倾注了无尽的温柔。
随着气息渐重,吻也愈发深入,周围的空气似都炙热起来。裴源一时竟分不清,那是夏风带来的燥热,还是起伏的心激发出的火热。
久久,吻分。
陆长行侧枕在青石路面,下巴却垫在了她的肩头:“庄与之是妙人,那臣是什么?不妙人?”
他的呼吸微重,灼热气息打在裴源的脖颈上,身体条件反射般的一颤。裴源缓了一下悸动的情绪,无奈道:“这也能酸到你?朕干脆赐你一个封号为醋精好了,让后世的子民取笑取笑你。”
陆长行嘴角微扬,不甚在意的反将女子捞到自己的身上,任她枕在自己的胸膛,而后望着湛蓝的天道:“陛下胸怀宽广,里面住满了人,臣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唯有尽力而为,不负陛下所托,方得一隅之地。”
裴源倾听着他的心跳,闻言冷哼一声:“没良心的。”她恢复了些精神,便也不在纠结情爱,从他身上坐起后,反手拉他起身:“若皇舅府中真藏着消息脉络,便要常放庄与之出宫。可这出宫的理由必须正当,否则,适得其反。”
陆长行为她理顺着凌乱的发丝,淡淡回道:“陛下之前不是让臣琢磨一个后君的考核制度吗?如何做,臣已心中有数,届时,陛下只需按照约定,予诸君恩典即可。”
裴源不禁好奇:“什么制度?说来听听。”
陆长行含糊道:“儿郎家的小心思而已。”
裴源并不强求,又道:“放他出宫后,身边也要跟个自己的人才算圆满。”
陆长行颔首道:“陛下不必忧虑,庄与之身边的申敬,早已被臣收买。”
“哦呦~”裴源笑颜尽显:“朕的君后不得了哦~事无遗漏,面面俱到。该赏!”她拍着他的肩膀:“想要什么恩典,与朕说说,能力之内,无所不应。”
陆长行抬眸凝着她的脸:“帝王一诺,重如千钧,陛下说出的话,可要作数才行。”
裴源理所当然:“自然!朕还能骗你不成?说罢,想要什么?”
陆长行斩钉截铁道:“臣所求不多,陛下的偏爱与偏宠足矣。”
裴源:“……”
裴源笑容凝在脸上,片刻后启唇:“别闹,好好说。”
“臣没闹。”陆长行正色道:“陛下若觉为难,可二取其一,要么独得圣眷,要么恩宠专房,陛下考虑好了,予臣答复即可。栖梧宫还有事务等臣,臣先行告退。”
说罢,微一福礼,转身而去。
裴源愣了几息,忽而对他的背影大喊:“哪里的二选一?这两者有本质区别吗,大哥?”
陆长行闻言,未有半分停顿,反而迈步
走的更快,不过数息就没了踪影。
“不像话!”
耳边忽而响起人言,惊的裴源全身一抖,她下意识转身看向了来人。就见周天韵眯着眼啧啧道:“堂堂君后,竟有专宠的想法。实在是不像话。如此善妒,放在民间,也够七出之条了。”
裴源愣了半晌:“不是?你何时过来的?”
周天韵指了指石子路:“二位躺地上那会儿,臣就来了啊。只是陛下太过专注,所以无视臣的出现而已。”她言此,屈身上前,一脸奸笑:“陛下平日看着不苟言笑,威风凌然,没想到喜欢在下面哦?果然人不可貌相。”
裴源:“……”
爹的,智障!
裴源怒不可遏,照着她屁股就来了一脚:“你想死,朕可以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