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引起长辈们的注意,得知缘故,他们却都指责起凌澄,你比阿鹦大两岁,做姐姐的怎么不知道让着妹妹?
而御座上的天子哈哈大笑,给凌澄与谢丽徽一人赐了一盒梅子酥。
可怎么会是糕点的事儿?凌澄被迫谢恩,眉头深深地打起结。明明是谢丽徽做了错事,为什么她可以不道歉,为什么所有人反而向着她,批评自己小题大做,就因为她的年纪更小吗?
年幼的凌澄对于“对错”这两个字已极为执着。
后来在长安的两年,凌澄又陆续因为别的几件事与谢丽徽起过冲突,然则具体都是何事,如今的凌岁寒竟已记不太清。总之在她的印象,谢丽徽的性子刁蛮任性,从来以自我为中心,哪怕隔了十年亦是如此,永远都是那么讨厌。
若非适才唐依萝点醒了她,她确实不曾想过,这世上所有人都在改变,无时无刻不在改变,谁都不是这个世间的中心。
自己当然更不是。
再次将目光投向谢丽徽,凌岁寒看她已顺眼许多。
谢丽徽则依然瞧着颜如舜:“要不你再提一个要求,我也安心一些,要不然等我今后想到还有什么事需要你做的时候,我怕你跑了。”
颜如舜眉梢一挑,还真又想起一事,便不与她客气:“过些天万寿节,尹若游要进宫为圣人献舞——”
“啊?”谢丽徽登时打断道,“你刚刚不是说,你们已经想到办法,不会让她受到骚扰了吗?”
“不错,就是这个主意,她自己想的主意。”颜如舜耸耸肩,笑容里多了两分无奈,“她若为天子献了舞,谁还敢找她的麻烦?”
谢丽徽满脸惊愕:“可是……”
“可是此举甚有风险。”颜如舜道,“所以我希望郡主答应,万寿节那天,由我假扮郡主的贴身侍婢,随郡主赴宴。”
谢丽徽皱眉道:“你们要在宴上做什么吗?”
颜如舜立刻摇首,郑重保证道:“不会,只要别处不发生意外,我们绝对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不放心她,想要跟去瞧瞧。”
谢丽徽注视起她脸颊上的丑陋刀疤,颇感为难:“我的婢女,我阿母都认识。”
颜如舜笑道:“我可以易容。”
既如此,谢丽徽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遂点点头同意。
酉牌时分,天穹的日光愈发柔和。送走谢丽徽,唐依萝本也打算告辞离去,尹若游却蓦地拦住她的袖子,请她暂且留步,问道:“已经隔了一天,秦艽与朱砂等人的去向,你们有查到吗?”
唐依萝眉间染上愁绪,摇了一摇头。
“适才谢丽徽所言,你是不是发现什么蹊跷?”
这句话,是颜如舜向尹若游询问。她老早就发现,在谢丽徽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尹若游始终保持沉默,不曾开口言语。当然,谢缘觉同样一个字未说,但舍迦身子弱,不能劳累,而说话太多也是会费力气的,非必要情况,她一向安静;阿螣的沉默则更像是沉思,必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尹若游沉吟道:“你们认为黑甲士突然离开长安,返回霍阳,为的是何原因?”
凌岁寒道:“十有八九是长安城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奉魏赫或梁未絮之命回去报信。”
尹若游道:“我今日晌午才见过贺延德,与我谈话期间,他神情十分轻松,足以说明朝廷里并未发生大事。”
颜如舜道:“不是朝堂便是江湖。你刚才问起诸天教,是觉得他们返回霍阳的原因与诸天教有关?”
尹若游道:“自诸天教众进入中原以来,数次主动与朝廷高官接触,甚至欲借献药一事,在天子面前露脸。我虽猜不出她们究竟有何目的,但如今她们已不能再和贺延德联系,总得另找一个当大官的合作对象。”
唐依萝听到此处大惊:“那我立刻回去和师伯师叔禀告。”
谢缘觉隐隐感觉到不对,这才提出自己的想法:“据抵玉所说,但凡梁未絮在外办事,魏恭恩会赋予她许多自己做主的权力。而诸天教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江湖门派,若仅仅是决定与她们结盟,梁未絮会这般着急命令黑甲士回霍阳向魏恭恩报告此事吗?”
“是。”尹若游赞同地道,“这其中一定另有缘故。”
可惜,霍阳与长安相距甚远,而她们目前暂时不能够离开长安城。
十来天的时间如驹光过隙,这期间凌岁寒与谢缘觉仍是日日结伴巡逻,转眼到了四月二十六日,万寿节的前一天夜里。
依照与谢丽徽约定,经过易容的颜如舜趁着夜色施展轻功,潜入润王府,来到谢丽徽所住的小院,四处找了许久没找着这位小郡主,倒是发现无数仆役侍女在府中来来去去,面露焦虑之色。颜如舜藏在暗处,听了一阵奴仆们的谈话,听到一个令她既震惊又担忧的消息。
永宁郡主已经失踪数个时辰。
第162章甘冒大险报消息,变生肘腋悔太迟(三)
四月二十七日,万寿佳节,天子于仁和宫大宴百官。
时间不等人,润王谢惟顾不得女儿的下落,只能先行携妻子与其余儿女入宫。反而是颜如舜担忧谢丽徽安危,与尹凌谢三人说了一声,决心调查她失踪前的行踪。
寿宴安排在仁和宫内的同乐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