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它,可你很在意它。”肩胛处的伤口倒是不深,但鲜血一滴一滴渗出落下,疼痛感愈来愈明显,谢缘觉正在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你若真的跳了出去,你也不会受它影响。我相信这世上有善恶对错的存在,只是并不由谁来定义,它们与天地同生,与万物共存,不然……这个世界终将一片混乱,人人都会陷入痛苦之中,没有谁可以例外。”
“是么?那我就是这个例外,我活得比谁都开心都快乐。不过既然你相信,那不管你是不是佛门弟子,对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而言,说谎骗人都不是什么正义之举吧?”朱砂目光犹如一把能杀人的刀,盯住谢缘觉的背脊,越说越是气愤,“就你这样的行为,如何算得上好人,如何担得起‘无瑕’二字,又凭什么——”
语音陡然停了一停。
尽管谢缘觉背对着她,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颇感疑惑:“我也从不曾说过我是无瑕之——呃——”
一语未毕,朱砂已走到谢缘觉面前,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
“你也觉得你不是?那你也骗了她,对不对?你也好,曲莲也罢,她是受你们的欺骗才会喜欢你们。既然现在你已经承认,她不会再喜欢你了,哈哈哈哈,那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朱砂又说起莫名其妙的话,笑声渐渐癫狂,大红色的指甲则渐渐收紧,谢缘觉有些喘不过气来,闭上眼睛,袖中的双指一弹。
一枚银针刹地刺入朱砂腹部天枢穴!
完全进入她的身体!
钻心的疼痛令朱砂不禁惨叫一声,旋即跪倒在地,唇角已渗出鲜血。
谢缘觉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从衣囊里拿出一个药瓶,伸手给后背肩胛处的伤口撒了点药粉止血,面上始终波澜不惊:“你明明知道我的毒术不弱于你,你为什么还敢离我这么近,且对我不加防备?”
朱砂同样在第一时间为自己把脉,同时诧异道:“你、你中了一点青,这么长时间,双手双脚早已应该麻木,你怎、怎么会……”
“我没有解毒,我只是用针灸之法,暂时将毒性完全压制住。”谢缘觉淡淡道,“你在看见我脸色的那一刻,便应该有所察觉,你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你为什么突然如此恨我?”
“这能有为什么?”剧烈的疼痛不妨碍朱砂继续口吐恶言,“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你现在难道不恨我吗?”
谢缘觉并不仇恨朱砂。
谢缘觉有时会喜悦有时会悲伤,偶尔也会愤怒,却很难对一个人生出恨意,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之人。
她看着她只是感觉到悲哀。
但这并不代表她认为对方可以不接受惩罚。
按理而言,她应该把朱砂交给定山派弟子处置,可惜她体内一点青之毒未解,两个时辰后,针灸压制失效,毒性一旦爆发,会扩散得更加迅速。因此她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解毒,不然必死无疑,这让她无法带上朱砂行动。
稍一犹豫,谢缘觉不再理会朱砂,对着一旁的曹蒙道:“她现在须得尽快为自己逼出毒针,不能为你解毒,还请你随我走一段路,到了安全之地,我自会放你。”随后又一次咬牙忍住伤痛与心痛,暗运内劲,双手提起装着人头的包袱,转身而行。
城楼上的官兵张着弓,搭着箭,偏偏投鼠忌器,不敢动她。
终于远离长安城门,到达僻静无人处,谢缘觉才依言为曹蒙解毒,放曹蒙离开。她又提着包袱往更偏僻的山林走去,逐渐看到一点火光,她停下脚步,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用尽,脚步趔趄,“砰”一下倒在了地上。
“谢姐姐!”“谢大夫!”正在火堆旁取暖的元如昼与楚清晓以及多名难民百姓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忙忙奔了过去,将她扶起,“你怎么了?”
谢缘觉目光微转,看向人群之中的每一张脸,向他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又忽感觉到不妥,奇道:“春燕呢?”
“她说不放心你,说要去城门口附近接应你。”楚清晓道,“你没有遇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