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起伏颤抖,每次呼吸都像喉咙里插了玻璃的碎片。萧逢说不出话来了,喉头滚动着,艰难的抬头看向孟黎,却发现面前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身影也愈来愈远。
萧逢害怕,害怕孟黎就这样真的离他远去,巨大的恐慌将他紧紧包裹,加上心脏的痛,简直凌迟般让他生不如死。
他耳边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夏日的蝉鸣,孟黎的呼喊,呼呼的夜风最后都化为尖利的滋滋声,如长针般刺入他的耳蜗。
在眼前黑透的时候,他尝到了口中腥甜的滋味……
“黎黎,不要……”
不要离开我。
不要赶我走。
不要……不要不要我。
*
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后,萧逢在心跳监护仪的“滴滴”声中睁开了双眼。
他头脑混乱,浑身无力,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半睁着眼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才僵着脖子看向周围,却只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叶姨。
萧逢的面上带着氧气罩,他眨了眨眼,想动才发现自己这会儿浑身都插满了管子,根本动不了,身体麻木不已。
叶姨察觉到他这边的动静,看到萧逢醒来,面上露出喜色,眼角挂起泪。
萧逢舔了舔唇,艰涩开口的问:“叶姨,黎黎、黎黎呢?”
他的嗓音小,一出声大点心脏就针扎似的疼,叶姨也是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哽咽道:“少爷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有点事……其实不久前还来看过你呢,对了,你和少爷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你们都考上了海城大学。萧逢啊,你现在主要就是好好养好身体,再过一个月,你和少爷就要去上大学了,少爷等着你呢。”
萧逢闭了闭眼没说话,只在心底笑了一声,怔然的看着天花板。
等他吗?
孟黎再也不会等他了,想让他离远点还差不多吧。
萧逢哑声问:“叶姨,我睡了多久?”
叶姨叹道:“一周。”
整整一周了啊……
萧逢毫无感觉,这一觉他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只感觉灵魂在不断的飘荡着,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起码代表他承担了孟黎前世的命运。
又不禁阴暗自私的想,他就这样死在孟黎的面前,是否有一天孟黎恢复记忆后,也会空出个时间捧束花来墓地看他一眼。
可随即他又很快清醒过来。
他不能死,他现在还不能死。
就算真的要死,也要等到孟家破产,给母亲养老送终后。
好不容易重生了,他怎么能死呢。
这一世,至亲至爱之人都在身边在面前,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叶姨在病房里面守了萧逢一会儿,随后按铃喊了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在医生宣布萧逢已经脱离危险期后这才舒出口气放了心。
但萧逢到底是身体还没恢复后,和叶姨说了会儿话,问了问今天是什么时候,就又睡了过去。
叶姨见他睡熟了才离开病房,轻轻带上门,一转身就看到了医院走廊深处身形颀长的少年。
一个星期前,萧逢突然晕倒被送到南平县城的医院救回来一条命后,孟黎就立马将他转院到了海城这边的医院。萧逢的主治医生常医生也大半夜里千里迢迢从新京赶了过来。
最后确认是第一次手术后冠脉闭塞引起的心肌梗死,需要二次进行冠脉搭桥手术。
这一次不再是微创手术,需要开胸,由于是短期内二次手术,面临的风险也会更大。
当时她和郑贤都没忍住红了眼眶,最后还是孟黎抖着手签下了萧逢的手术同意书。
历经六个小时的手术后,萧逢又在ICU里住了三天,脱离了初步危险才从ICU出来,转到普通单人病房,孟黎几乎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这几天也是住在他名下医院附近的一套房子里。
萧逢醒来后叶姨第一时间就发消息告诉了孟黎,孟黎立刻就赶过来,只是嘱咐叶姨不要告诉萧逢他来了。
叶姨也不知道孟黎和萧逢闹了什么别扭,从南平回来开始,孟黎就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从前她熟识的那个少爷了,像是一夜之间成长,面上少了笑,异常的沉默寡言。
连一直跟在孟黎身边的郑贤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