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爱,是有瘾的。
——
昨天两个人闹得挺晚,又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以至于今天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
可她们谁都没觉得疲惫,反倒觉得心里一直绷的那根儿弦松了点。
唐斯转过身,手摸着旁边已经空了位置,思索片刻便从床上起身,她没穿自己的睡裙,从衣柜里拿了件盛宁平常只在家里穿的衬衫套上,她比盛宁矮了半个头,那衬衫并不合身,下摆长了小半截儿,遮搭住了她的大腿根儿。
她趿着鞋走出卧室,盛宁正在卫生间洗漱,刚低下头接水冲着脸上的洗面奶,忽然腰间一紧,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便贴上了她的背。
“今天不上班吗?”
“请假了。”
“哦。”
唐斯把脸埋在她背上贴了会儿,昨晚的交心局起了作用,让之前吵架惹出的不愉快烟消云散,只是还有点事情,需要她们再来一场交心局。
盛宁洗完脸,转过身,她看着唐斯,小姑娘睡得不错,黑眼圈全没了,巴掌大的小脸又水又润——
“你先洗漱,我去做早餐,有什么事等我们吃完早餐再说。”
“好。”唐斯不急,她也学着盛宁慢慢来。
唐斯一边洗漱,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传来开火声,目光一怔,就出了神儿。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盛宁的早餐也做好了,简简单单的咖啡三明治,却莫名让人感到心安。
这会儿吃完早餐,两人对面对的坐着,空气里没有昨晚旖旎的气氛,彼此的神色又严肃起来。
该说的话始终要说,总是避免那些看似尖锐的问题,表面上好像可以维持和平,但这不过是粉饰太平的一种假象,缺乏透明度和坦诚的真实与理解,最终只会走向更大的争端,与其被动行进,不如开诚布公。
唐斯想,她们连彼此的劣根性都可以交底,那应该也没有什么再可以避讳的了。
“我们谈谈吧。”唐斯认真道:“我外婆和你奶奶的事,总要说清楚的,不光是为了两个老人,也是为了我们,你也不想这件事一直横亘在我们中间,想不起来的时候你好我好,想起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根儿刺,谁也不舒服,你说呢?”
盛宁点了点头,认可唐斯的话。
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交心,或许是临时发起的,但唐斯最终的想法,应该也是为了她们今天要谈的这件事做铺垫。
先打破她们的僵局,再去打破两个老人的僵局。
“在我们谈之前,我想先和你说说我奶奶的故事。”
姜淑怡。
——
那些年过得太难了,难到在很多时刻,姜淑怡都以为自己会突然就死掉。
可事实证明,人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尤其是在那些艰难时刻。
年成不好,每户分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一家人吃,姜家的孩子又多,姜父为了生计四处想办法给人做活,那时候也没有钱,能给点吃的就行,姜母身体也不好,照顾全家人的重担就落在姜淑怡头上。
姜淑怡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她省下自己的口粮,给母亲,给弟弟妹妹,自己饿了就忍着,实在饿的不行,就跑去河边舀水喝,她把自己喝的都快要涨吐出来,但水怎么可能管饱?她就算是把这条河都喝干,也无济于事。
那天,姜淑怡饿到几乎虚脱,又跑去河边喝水,七月暑气正热,她一个人蹲在河边,不停地往里喝水,手舀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就把身子俯下去,趴在河面上喝,忽然两眼一昏,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在醒来的时候,人便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姜淑怡吓得浑身发抖,她以为自己是遇见了歹人那个年代一个姑娘的清白比命还重要,她们可以没有命,但绝对不能没有清白。
就在姜淑怡冒出想要寻死念头的时候,屋子里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她急忙闭上眼睛,手在被子里紧紧地攥着拳头,那人的步子很轻,但姜淑怡还是听见了,那人在往床边走。
姜淑怡浑身都在打抖发颤,她想自己不能白死,她要把这个污她清白的人一起死。
就在那人走到床边的时候,刚低下身要去看姜淑怡之际,姜淑怡腾地就从床上跳起来,一把将那人推翻在地。
“啊——”唐瑾没有防备,猛地仰头栽过去,后背重重地跌在地上,头也狠撞了下。
姜淑怡愣住了这声音怎么是个女的?
“你是男还是女?”
唐瑾那时候留着短发,又成天穿着一身长衫,乍一看的确像个男孩的模样,可再细瞧就发现不是了,她的眉眼柔和,干净清秀,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女孩子。
“我当然是女的。”唐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头跟背,一边拍着自己衣服上的土,她看姜淑怡紧张又诧异的样子,当下就明白原因“我剪短发是因为我夏天头上生了包,我妈怕加重才给我剪了头发,至于我这长衫嘛,是我哥哥的,他穿着小了,就给我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