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瞿竟是拿谢昭昭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赵瞿不说话,任羡之便斟酌着开了口:“陛下对太子妃似乎很不一样,但凡与太子妃相关的事,您总是非常上心。”
“她的生死与朕紧紧相连,朕上心些不应该吗?”
赵瞿抬手抵在双目上,轻阖着眼,嗓音又低又闷。
他像是在说服任羡之,又好像在说服自己。
谢昭昭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一样,她的特殊只在于她对他有利用价值。
倘若有一日她不再有用,他便会毫不留情将她置于死地。
任羡之却摇头:“微臣所见,陛下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一层羁绊,才对太子妃这样上心。”
赵瞿哼了声:“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说朕喜欢她?”
他语气略有些讥诮,似是不屑。
谢昭昭进宫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是一个月,他根本不了解谢昭昭,谢昭昭也完全不了解他。
他允许她放肆,允许她的亲近,只是因为靠近她可以止痛。
剥去这层利益关系,他们之间再无牵扯,更不可能有什么可笑的男女之情。
情情爱爱只会让人变得愚昧无知,头脑发昏,赵瞿才不需要这种累赘的东西。
任羡之见他如此笃定,不由失笑:“微臣斗胆问陛下几个问题,不知陛下方才为何掐太子妃的脖子?”
“掐她又如何?朕还想扭断赵晛的脖子。”赵瞿轻嗤一声,低垂的眼睫颤了颤,“谁叫她欺骗朕,明明答应了朕不再喜欢赵晛,却还谨记着赵晛的生辰。朕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连朕都做到了不杀吕昭仪,她怎么就做不到自己答应的事?”
若非是谢昭昭再三央求,那吕昭仪如今早就该身首异处。
他强忍着厌恶为她遮掩偏殿药浴之事,她不知感激便罢了,竟还特意跑来追问他赵晛生辰,这不是上赶着找死?
“好,就当如此。”任羡之继续问,“那陛下方才明明醒了,为何不愿睁眼?”
赵瞿想也不想,恹恹道:“朕不想看见她。”
“一睁眼就想杀了她,不如不看她,看见便觉得心烦。”
任羡之弯了弯唇,视线落在墙壁一侧悬挂的山水图上:“既然不想见太子妃,陛下为何将她亲手所作的字画挂在寝殿中?”
赵瞿沉默了一瞬,眉梢压了压:“你绕来绕去,还不是想说朕喜欢她?不过是一幅画而已,朕过会便拿去烧了。”
任羡之听着他不耐烦的语气,好像在赵瞿脸上看到了“自欺欺人”四个大字,轻叹了声气,却不再追问下去。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总归是赵瞿的私事。
赵瞿猛地坐起身,阴恻恻盯着任羡之问:“你不信朕?”
“朕现在不喜欢她,往后也不会喜欢她。朕对她好,不过是看她可怜便随手施舍给她,朕可以给她,自然亦可以收回。”
说到最后,他已是有些咬牙切齿:“你等着瞧,朕往后再不会理她了。”-
赵晛比谢昭昭还早一步到大吉殿。
他将自己在千秋殿偏殿的行囊全搬回了大吉殿,见谢昭昭不在殿内,寻来了雾面和哑光问:“太子妃去哪了?”
没等两人作答,赵晛视线正对上从隔壁回来的谢昭昭。
他脸色一沉,双眸寒光闪烁:“阿昭,你去了立政殿?”
原先赵瞿借着探望他伤情之名频频来往大吉殿,赵晛从未多想过,只当是赵瞿关心他,还为此激动雀跃了许久。
可后来赵晛从别苑祭祖回来后,暂时搬到了千秋殿与橙梓同住了一段时间,这期间赵瞿却一次没去探望过他,甚至连派人慰问一句都不曾有过。
今日吕昭仪受宠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看着后宫妃嫔们有样学样穿起了素裙,赵晛后知后觉吕昭仪是模仿了谢昭昭的衣着打扮,这才得了赵瞿宠幸。
再回首一看赵瞿往日行径,不管是在祖祠中从毒蛇口中救下谢昭昭,还是在长公主生辰宴上不惜羞辱橙家为她撑腰,又或是赏赐谢昭昭流水般的首饰珠宝,连带着给她爹升官,给她娘封爵,给她妹妹良田商铺。
这桩桩条条皆是赵瞿明目张胆的偏爱。
可问题是,赵瞿是他爹,而谢昭昭是他的妻子。
这偏爱明显已经过了界,哪里还有父子君臣的纲常伦理?
他便说谢昭昭近日怎么总对他不冷不热,原来心思全飞到了赵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