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才有了前面的高择突然跳出,一个护卫一个杀手打得有来有回。其实林纪始终处于下风,尤其是这种情况下,想必官兵很快就会循着声音赶来支援,再不撤唯有死路一条。
林纪当即使出看家本领逃遁,也在途中接连中了两箭。
死士出身的鬼市杀手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技,重伤之下他仍旧咬牙甩开了高择。
好快的身手!
连中两箭速度都不减,眨眼消失在黑角岭错综复杂的地形。高择深知穷寇莫追,主要还是担忧生变,遂折返回去领罪,仔细述说了前因后果,请陆宜洲加派人手小心行事。
这厢的林纪一路奔逃,东躲西藏十余日,六月的某个夜晚顶着高烧翻进了沈舟辞在津州落脚的一处隐秘别苑。
此番任务固然未能成功,却也是他拼上半条命才未留下后患,那么来收取一部分佣金也算合情合理。
双脚甫一落地,原本还平静的院子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群护院,乌泱泱围过来,沈舟辞的警惕心可真强。
有人飞快跑回屋内禀报沈舟辞,不多会儿就有一名修长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两名提着灯笼的下人相伴左右。
林纪定睛细看,确定是沈舟辞。
沈舟辞的目光投向林纪明显震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大概。
他面色紧绷挥挥手,众护院方才陆续退去。
婢女和小厮见状便留下灯笼也退了。
周遭重新归于宁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二人。
“你暴露了?”沈舟辞提起灯笼走向他。
大约是受不住浓烈的血腥气,他眉心隐蹙,以棉帕轻掩鼻端。
养尊处优长大的人就是娇气。林纪心底颇有些瞧不上这种做派的男人,活像个娘们。
“陆宜洲不仅没找您麻烦还于上个月底出发回洛京。”林纪说,“我若暴露,他怎可能离开,您现在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证明。”
顿了顿,他又简单解释了自己在黑角岭的伏击为何功败垂成。
确认了猜想的答案,沈舟辞的面色略微恢复。
他问:“陆宜洲很难杀吗?”
“不信邪您可以自己试试。”林纪道,“他身边全是高手,便是我也未曾察觉。”
倘或在暗处单独对付陆宜洲,倒也有些胜算,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且陆宜洲身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护卫又是那般高手,比师兄都不逊色,林纪束手无策。
殊不知底蕴越深厚的世家,就越可能藏龙卧虎,能在他们身边常伴的随行怎可能简单……
沈舟辞嘴角轻抿,依旧掩帕,手中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直到那退去的小厮重新出现。
小厮递给沈舟辞一样东西复又告退。
“你的酬劳。”沈舟辞颠了颠红封,递给林纪,“约定的一半,此后银货两讫。”
林纪没想到沈舟辞如此大方,倒省去了他诸多威胁,不由满意道:“待在下养好伤,依然能为沈公子效劳。”
“不必。”沈舟辞哂笑,“这次任务失败足以说明你是个无能之人。我不用废物。”
“……?”林纪凝住,脸色挂不住。
“什么死士,分明是个蠢货。”
林纪:“……?”
“你知不知我花了多少才买到机弩?”沈舟辞咬牙道,“整整两千两!”
林纪拧眉,目光也沉下。
“你知不知两千两是个什么数?便是在京为官正三品一辈子也赚不到!”沈舟辞冷笑,“这么好的武器,三里之外取人性命,但凡你聪明点,陆宜洲必死无疑!可你却被高择反跟踪,以至功亏一篑。”
他边说边步步逼上前,“就算是个普通杀手,配上军机营的机弩怕也要冲上顶尖。你呢?废物一个,居然好意思收我六万两。”
林纪没有后退,一动不动直视沈舟辞。毕竟他混上顶尖杀手全凭实力,并非浪得虚名。招牌砸在陆宜洲手里也只是他倒霉,但对付沈舟辞和满院子护卫绰绰有余。
一群普通人罢了。
单用一只手他就能让沈舟辞毙命,若非念在这厮向来阔绰,林纪早已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