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把书房搬到前院正屋之后,他们有空没空也乐意去书房溜达两圈。之前书房在后院,东家一家人又住在关府,他们有时候想去书房借本书,也不好直接往后院去。
现在书房搬到前院,谢有粮是去得最多的。当账房不识字不行,当年谢九九给他找的老账房除了教他记账也教他识字念书,时间长了谢有粮也有了看书的习惯。
对此最高兴的是沈霁,当年在鹿鸣村当教书先生的时候他还教过谢有粮。这些年两人极少见面,但见了依旧一个是先生,一个是学生。
沈霁给他找了好些书出来,一册一册拿给他看。看完一册需到他到自己跟前回课,说清楚都从书里看明白了什么,才能换新的一本。
两家人现在一起住在后院,虽挤了些却也热闹。
等过完大年十五出了年,于氏一再坚持要给谢九九银子当做伙食费,谢九九则说什么都不肯收。
实在犟不过了,谢九九干脆把阿满往于氏怀里一塞,“谁说于姐姐住进来就是占了我的便宜,你能帮我看着这活祖宗,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家要在京城置办宅子不难,难就难在眼下什么都定不下来。总要等沈霁考完,考中了进士又确定要留在京城为官,才好挑选宅院。
到那时来京城赴考的举人该离京的离京,该赴任的赴任,人少了房价也能便宜些。要知道沈霁来京城住在客栈没租个小院子,就是因为赶考的人太多他又到得晚,实在舍不得花那冤枉银子了。
“怎么今天又要出门?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啊。”于氏把肉嘟嘟的阿满抱起来,“裴相公一早就带着老沈出门去了,我问老沈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二月初九的会试,现在都快正月二十了。沈相公那人实在不会钻营,裴元在此一道上多少比他要强些,你就放心吧,保证不能把你家沈相公给卖了。”
“我这边再不干活儿也不行了,从年前歇到现在,潘掌柜他们每月的月钱我可是照发着的,再不想办法给他们找地方干活儿,我这家底可真要被掏空了。”
来京城住的地方是关令仪给的,省下来银子却一点都没留下来。
十月初从容县出发,潘掌柜几人的月钱还是按着在云客来干活的时候发的,甚至因为吃住都在一起,花出去的银子比以前还要多更多。
这笔银子省不下来,谢九九从未想过在这个上面抱怨。
但来了京城这些日子,不管是在关家,还是抽空出门在京城街面上走动观察,亦或是跟
着关令仪或是杨氏冯氏出门,见到的听到的都让谢九九越来越明白,自己眼下想要开饭馆不现实。
不是租铺子的银子不够,也不是怕有地头蛇搅局。而是京城太大了,大得谢九九摸不准在这种地方开饭馆,该准备多少本钱。
该做哪样的菜色,该怎么定价该怎么建立自己的人脉来进货,鸡鸭鱼肉菜蔬瓜果,米面粮油什么多什么少,在京城的岳州人到底有多少,菜的口味该怎么定。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事,不想则以一想谢九九愁得简直睡不着觉。
前几日找来潘掌柜几人商量,没想到这一次他们比谢九九要适应得更快,几人早就在私底下商量过,都是在饭馆里干活干老的人,谢九九发现的问题他们也能发现。
不能贸然开饭馆,人也不能一直这么闲下去。当初跟着谢九九这个东家出来,三家都是跟谢九九签了契书的。
新的饭馆开起来,谢有粮和大头各自在饭馆里占一股,潘掌柜占两股。新的饭馆开起来之前,谢九九这个东家要一直给三人发工钱。
两者结合就是明晃晃的肉骨头,吊在几人跟前让他们愿意为了谢九九口中‘以后的云客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不然,谁能大几个月不拿钱没活干地跟着你谢九九从容县到京城,真以为这一路好走,真以为光一个谢九九就能让人抛家舍业?
好在来了,见了京城的繁华也见了关家给裴元和谢九九准备的好宅子,即便新云客来还没影儿,大家心里这股气还挺足的。
不就是外江龙害怕斗不过地头蛇嘛,那就先沉下心来把京城这盘子水给摸透了再说。做生意不能着急,这个道理吃过亏的潘掌柜比谁都清楚。
今天谢九九出门,一是听说南城有一家做潭州菜的馆子。在京城开了几年,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算是站稳了脚跟,谢九九打算来尝尝味道。
二是这几天潘掌柜几人都出门自己寻摸活路,趁着出门吃饭的当口正好问问他们,这几天都有什么进展。
家里的饭菜现在多是由关家送来的那一房下人在做,管着厨房的胖婶子手艺不错,但就是太喜欢做面食。
炊饼、肉炊饼,面条,擀面条。揪面片、疙瘩汤,哎呀五花八门的,刚开始一家人都说好吃,时间长了真受不了。就想吃完大米饭,配一个韭菜炒腊肉也能下三碗饭。
昨天晚饭的时候听谢九九说今天中午请客吃饭,今早一个个的连早饭都没吃多少,就等着搓谢东家这一顿了。
第96章第96章这是你的事业
刚过完正月十五,现在就出门在街上逛街买东西下馆子的,大多荷包里还有点底子,走在路上一个个满面红光的。
看得坐在潭州菜馆二楼的谢九九也忍不住嘴角含着笑意,到底是天子脚下,一个个的看过去都跟看一坨坨银锭子一样,怎么瞧怎么让人欢喜。
说这话的时候谢有粮落在三人之中的最后面,前面的没听清就听见她表姐那句欢喜。
本来就有些浅浅得意的年轻人脸上越发露出几分喜色,后头那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就忍不住跟谢九九邀功:“表姐,我找着活儿了,就在南城。还包吃包住,等过两天我就搬过去。”
“这么快,问清楚什么地方干什么活了没有。”
谢有粮脑子转得快,但再快在外人眼里他都还只是个没成亲,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轻人。
说话甚至还带着一听就知道是南地人的方言,在家里说话稍微快一点关杰他们就直呼像在唱曲儿,压根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