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目光凝重地扫过宋意生仍然略显苍白的唇色,确认过除了一点疲惫没有其他不妥,才放下心。
“帮忙”裴兆的视线在厨房里逡巡,像是排雷一般谨慎。
扫过冰凉的水柱、锋利的刀刃,和炒锅上腾起的烟。
每个可能性都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排列,然后又□□脆利落地迅速否决。
“不用。”他说得斩钉截铁,像是不容任何商量。
宋意生却没吭声,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只是环着双臂依然斜倚在料理台上望着他。
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终于,裴兆被盯得心虚,一双眼睛又开始在厨房里游移。
很快,便像是突然找到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冰箱前,从冷藏格里翻出一袋还带着标签的嫩豌豆。
“剥这个吧。”裴兆把豆荚塞到宋意生手里,“去沙发上弄,正好一会儿可以给你做虾仁豌豆。”
宋意生垂眸看着手里凉丝丝的豌豆袋,再抬起眼,看看裴兆那副万无一失的笃定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故意站着没动,直接靠在料理台的边缘,接着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我就在这儿剥。”
裴兆明显又怔住了。
再抬眼看,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打算跟他对着闹。
裴兆便也表现得极为配合。
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然后突然捂着后腰,无比夸张地晃了两步,又拖长了调子故意叹气:“诶哟,站这一上午,那我搬两把椅子过来歇会儿。”。
“裴兆。”宋意生看着他拙劣的表演,捏起颗刚剥出来的豌豆砸在他胸口,“你别装。”
“”
炖锅里的牛腩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在氤氲的香味中,宋意生朝他微微过偏头:“请问,我是玻璃做的吗?”
“我。”裴兆感觉一股热意倏地从他的耳根蔓延开,连带着脸颊都罕见地有些发烫。
像是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下意识地想避开宋意生那双过于通透的眼睛。
然后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点窘迫的轻咳。
“咳”他试图给自己找回点场子,视线慌乱地扫向别处,背对着宋意生嘟囔道,“谁装了我站着累。”
话说得挺硬气,尾音却又小心翼翼地发着飘。
宋意生没再接话。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还沾着水珠的手,在裴兆颈侧轻轻一贴,纵容道:“行”
这声软和的应承让裴兆一下就偃旗息鼓,像被顺了毛的大犬,立刻就妥协了。
他偏过头,温顺地在宋意生湿漉漉的掌背上蹭了蹭,把这个亲昵的动作做得无比自然。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起来,裴兆在水池边快速洗了两个碗,一个放在自己旁边备菜,用另一个装满清水,推到了宋意生手边:“累了就休息,豆子剥在这个碗里,小心别碰到手上的伤。”
“嗯。”
宋意生垂着眼睫应了一声,细白的手指扯开豌豆袋的封口,就着随倚着的姿势一颗一颗地剥起来。
青翠的豆荚在他的指尖绽开,圆润的豆粒接连滚落,在清水里炸开小小的花。
余光里,他看见裴兆原本绷紧的肩背线条不着痕迹地松弛下来一点,然后悄悄地,又往自己这边再靠了靠。
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室正式开业之后,前期的宣传和客户拓展工作让宋意生忙得不可开交。
图纸、方案、预算、沟通会议层层积累的工作成为了每天的常态,连轴转的日程更大大占用了裴兆在家能够勉强拥有他的时间。
但出奇的,无论多忙,他的一日三餐却偏偏变得异常准时。
正如此刻,他又一次在那人的监督下,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鸽子汤面。
看着对方利落地收拾好碗筷,把擦过桌面的纸巾在掌心揉成一团。
“裴兆。”宋意生终于忍不住,目光从对方卷起的袖口移到脸上,带着点认真地困惑,又仔细地斟酌用词,“你的酒吧该不会是要倒闭了把?”
不然该怎么解释这位老板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报道三趟,停留的时间还日益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