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夏反复确认走位,那个镜头很巧妙,为此磨了很久。
“A!”
然而,灯光却出了点问题,导致画面有点异常。她又要重新吹干头发、整理衣服,回到戏最初的时候,否则衔接不上。
梁又夏斜眼看向耿竞青,感觉他神情有些疲惫和漠然,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突发状况。
终于,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这幕戏结束了。
她还坐在地上,一旁就是斜高的山坡。骁骁赶紧跑过来,拿了个大毛巾把她裹住。
这场戏,吴心田没有获得确切的结局,或许她摔下去了——就像第一回撞见涵明一样,或许她没有。对她的结局,电影保留了一丝遐想,梁又夏心里有点落寞,但也不算沮丧。
饭也都还没吃,剧组的人加快速度,坐车下山:“订了参鸡汤!都到大堂里吃吧。”
梁又夏先是洗了个澡,接着前往大堂。到达地点,里面已经坐满剧组的工作人员。她抿了抿嘴,抬眼一扫,却蹙起眉。
“……耿导呢?”
“啊?”助理回复,“哦……他让我们先下来,他好像要找个东西。”
“找东西?”梁又夏愕然,扭过头,就这时,雨再次、再次,蓦地下大了,甚至还伴有一声惊雷。
助理也傻了一下,说了句:“我打个电话提醒他。”接着便拿出手机,很快,那边就接通,一切似乎很正常。
助理提醒完,有点战战兢兢和迷惑地看着眼前的梁又夏:“梁老师……”
“他说什么?”
“就说,‘我知道了’。”
梁又夏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助理心有忐忑,能感觉到在她看来他很不靠谱,甚至失职,总之这个梁老师对他很不满意。
可他也有点奇怪,耿导一个成年人,那么担心干嘛呢?而且那份担心也来路不明的,莫名其妙。
他暗暗观察,见梁又夏找了张椅子,应该是要坐下来——
接着,站起身,走进雨中。
梁又夏没有什么表情,独自开车上山,也没有打电话给他——他绝对不会回她的,她知道的。
这是一种得而复失的感觉。
雨比上午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大,大得近乎要让整座山峰倾倒,深绿色的树也被打得歪斜,像丧失了力气。车子开得有些艰难,刮雨器一会儿升起,一会儿降下,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是惨酷的清晰。他在哪儿?
但在十来分钟后,梁又夏看见了他。
她顺理成章地要找到他的。
耿竞青没有撑伞,站进了一个灌木丛里,弯着身子,似乎在找着什么。梁又夏看了他一会儿,拿起雨伞,慢慢地靠近。
她的脸庞在雨中显得冷白,眼圈则深深的,不知不觉放轻步伐,喊:“耿竞青,你在干什么?”
耿竞青没有吱声,黑色的头发已经被完全淋湿,衣服也贴紧身体轮廓。他真的瘦了不少,上身的线条就像梁又夏的指甲会在他背上落下的抓痕,深刻、鲜明,但很快会消散似的。
“……耿竞青。”
四周唯有雨声,梁又夏抹了把脸,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她闭紧嘴巴,只是目光跟着梭巡,看着他从一个灌木丛跳到另一个灌木丛,而她永远无法涉足其中。
然而耿竞青突然停了下来。
“……”那几秒钟他就好像静止了一样,声音有点颤抖,“你听到了吗?真的有只猫。”
“你是来找猫的吗。”
“我不是……但那儿真的有一只。”那一瞬间,耿竞青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似乎有点想哭,又似乎有点茫然。
“……嗯。”梁又夏也点头,“真的有一只。我们回去吧。”
他低着头,雨水顺着发丝流下来:“你先回去吧。”
“你还要去哪里?”
他不说话,继续往前。
梁又夏定在原地,再也遏制不住那阵崩溃的心碎。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一副离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