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正因为同为女子,我才迟迟看不清自己的心。”若是能早点看清自己对明月的感情,她会早做准备,想尽一切办法也绝不会嫁与他人,就算那人是皇帝。
可如今,斯人已逝,一切都太迟了。
不想太过失态,她闭了闭眼起身道:“闻二哥,随我再去看看小星儿罢,这孩子我很是喜欢。”等她去了别宫,往后怕是再难见到了。
闻朔定应是。他自然清楚云遥是在透过星儿思念着谁。回想着刚才她的剖白之言,若是明月听见了,也不知会欣喜,还是心疼。他暗自叹了口气。
书房前。
“懒星星,你怎么又睡着了,这……这才看了两页。”
房里传来言儿无奈的声音。
接着是闻揽星稚气的声音。
“唔……言儿姐姐,我好困。”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书里有迷香不成?”
“言儿姐姐,你不知道吗?古语有云,书中自有蒙汗药,书中自有迷魂香。”
“你……净瞎说。”
云遥和闻朔定闻言,皆是摇头轻笑。
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哎呀,言儿姐姐,好女子志在疆场,我以后是要和我姑母一样,做大将军的人,怎能困在这小小一方书案前?”
“你姑母领兵作战从无败绩,你以为靠的是蛮力么?懒星星啊,那是要用脑子的。你不读书,难道将来想做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不成?”
“当……当然不是。其实我姑母小时候也不爱读书,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变得好学了。”
“该是听了闻爷爷的教导罢。”
“我觉着不是,我姑母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那便是自己开窍了。”
小小的明月一脸得意地央着自己考她兵法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云遥再一次湿了眼眶。
景光十四年的冬日格外冷,刚过新年,云遥便感染了风寒,缠绵病榻多日不见好,太医说是“忧思成疾,心病难医”。
上元这日,承曜得知母亲高烧陷入昏迷至今仍未转醒,怕是快要不行了,大惊之下,扔下国事匆匆赶往别宫。
驱车半日到了别宫,已是晚上。别宫里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看不出一丝哀戚的气氛。
承曜心有疑窦,询问宫人后得知母后傍晚已经醒了,顿时大喜。
云遥身披白狐裘坐在花园中,提着一盏玉兔抱月花灯,有些出神地看着。花灯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她整个人面如金纸,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母后。”承曜快步走过去。
“曜儿,你来啦。”
云遥看向承曜,淡淡一笑。
“冬夜寒凉,您身子还未大好,怎能在外面吹风受凉。”承曜忙帮她把狐裘控拢好,转头责备宫人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太后的?”
宫人们忙跪下请罪,云遥轻咳几声,摆摆手道:“别怪她们,是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寝殿待久了,浑身都是药味。”
“那也不能在这儿久坐。”承曜挥手让宫人起身退开,亲自扶起云遥,“母后,儿扶您进殿歇着。”
云遥也不执着,提着玉兔花灯顺从地从垫了软垫的石凳上起身。
“给宫人拿罢。”承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花灯。
云遥看着手里的花灯,再好看,终究不是当年那人送的那一盏了。罢了……她将花灯递给了宫人,被承曜搀扶着缓缓向寝殿走去。
将人扶到榻上躺下,承曜帮她盖好被子,温声道:“母后,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云遥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承曜离开寝殿,在书房召见太医。原以为会是好消息,谁知老太医一句“许是回光返照”犹如一盆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近些年愈发喜怒不形于色的承曜少见地发了火,然而于事无补。他无力地摆摆手,赶走了太医,颓然坐在书案前。
离开的太医打开房门带来一阵风,翻动着书案上镇纸压着的几页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