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钧:“我曾听闻,有官员观刑后,吓得一月睡不好觉。”
姬安心里吐槽——还能比他拿驾照时看的重大事故可怕吗,何况真的犯人都犯了死罪。
但面上只作自然地说:“我胆子还挺大的。”
随即又问:“大司马可否给我简单讲讲这次行刺的凶手。”
说完,姬安把自己吃去一半的糕点向上官钧推了推。
上官钧只垂眼一瞥,没去拿,继续说:“是一个民间教派的残党,名为升平教,前年曾引发东南的叛乱。叛乱被镇压后,教派首脑基本落网,全部被处刑。但还有一些余孽,试图报复于我。
“升平教潜藏民间多年,信奉者众多,不少百姓即使被欺骗家资、地产、甚至子女,也深信不疑地献身。这次刺杀我的行动,就是通过京中死忠教众里外串连,才让两个杀手得近我身。”
姬安继续啃着糕点,发表了一点感想:“这种是挺棘手的,想要斩草除根太难。只能不断教化百姓,开启民智,让那些歪理邪说失去成长的土壤。不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得花上几百上千年。”
上官钧放下茶杯,再次看一眼姬安,伸手拈起一块糕点同吃。
○●
中秋之后没几天,就到了秋分。
刑于秋冬。秋分之后,各地的死囚犯都将陆续行刑。
秋分的第二天中午,姬安跟着上官钧出宫,来到刑场。
官府昨天已经贴出行刑告示,现在有许多百姓来围观看热闹。
姬安和上官钧在安排给他们的高台座位坐下,护持的羽林卫将高台团团围住,锃亮的盔甲在秋日耀眼的阳光下闪出灼亮的光。
两人到得晚,此时往下一望,除了三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还能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姬安都禁不住想——都说可怕,但怎么砍头这种事总能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这时,正高台上监斩的五名官员过来给两人见礼。
估计他们自己也猜得到姬安不认识人,都特意自报了家门。姬安近日刚学过官服制度,此时对照着一一印证。
五位监斩官重回座位坐好,等到时间差不多,便有衙役高喊:“带一干人犯!”
姬安便看见先前停在刑场的十几辆囚车一一打开,带着枷锁的死囚被拉下车,分别被押到指定位置跪下。
有几名书吏上前,一一拨开犯人的头发验明正身。衙役们才打开犯人的枷,又拉过他们的手在文书上按指印。
姬安仔细辨认,好不容易才从同样形容狼狈的一众犯人中认出师晟。
师晟比上回见到时瘦了一圈,头发和胡子几乎遮完了脸。
姬安又在周围人群里查找,果然很快就见到站在前排的齐万生。
齐万生同样瘦了。没师晟那么明显,但因为他本来就偏瘦,此时看着更加单薄。
他眼都不错地看着师晟,有时旁边百姓拥挤推搡到他,他就跟着晃一下,却彷佛毫无所察。
不过师晟没有看他,似是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验过犯人,距离行刑时间已经很近。
犯人被推低下头,露出颈脖。刽子手稍稍举起刀,随时准备落下。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看,指指点点地议论。
所有人都在等着刻香燃到午正三刻。
姬安没忍住,挨到身旁上官钧耳边,小小声地问:“真要斩啊。”
上官钧瞥他一眼,又看回下方:“等下会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一个一个地斩。”
姬安往下看——一共三排人,师晟在最后一排的中间。
又听到上官钧一句:“我在这里。”
似乎没头没脑,不过姬安顿时完全放下了心——“我在这里,随时可以叫停。”
姬安重新坐好。
站在他身后的徐小七突然倾身向前,将一小包东西塞进姬安手中:“一会儿殿下若觉恶心,便含一颗酸梅。”
姬安顺手摸一摸,回头对他笑了下:“你自己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