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了一根灰黑毛发,家里并未养宠物,这根毛发是怎么来的?
温慈月心神不宁,早餐没怎么吃,面对保姆的劝说和摆在盘子里的肉类散发出的味道,脑海充斥着大四实习时同事被忽然冲出的野兽撕碎的画面,她忽然离开了餐桌,对着马桶呕吐。
保姆紧随其后,见温慈月虚弱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提醒:“温小姐,我重新给您做,多少吃点,这种时候最不能饿着……”
温慈月扭头看她,保姆是一个略显瘦弱的中年妇女,黑头发,黑眼睛,微黄的肤色,是个人。
或许是她眼中的犹疑太过明显,保姆补充道:“吐成这样,您可能怀孕了,请医生检查一下吧。先恭喜温小姐了。”
保姆本意是恭贺一番,讨个喜钱,却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温小姐,竟然闭上眼睛,一脸烦躁的表情。
保姆登时闭上嘴不再多说。
却悄悄退出卫生间,给魏先生打电话通信,“温小姐今早晨吐了,看着像是孕吐……”
温慈月不敢回房间,她脑海不断闪回昨晚的画面,可手机却响个不停,是魏寒冬的专属铃声,两股思绪互相纠缠打斗:一个让她依赖魏寒冬,只有他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一个让她快点逃跑,现在的这个魏寒冬身份存疑,会要了她的命。
就在她纠结时,余光瞥见玩偶后露出的半瓶药身,她伸手一握,药瓶很有重量,医生让她一天吃三次,按照半个月的服用量,不该有这么重,温慈月捏了捏眉心。
她没有按时吃药。
她拧开瓶盖,倒出相应的剂量,往嘴里倒,与此同时,她反反复复地提醒: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可那根毛发正被她捏在指间,就在温慈月思绪争斗的时候,保姆敲门,小心翼翼举着手机走进来,不敢看温慈月难堪的脸色,“温小姐,魏先生的电话。”
她把手机放到温慈月手边,退了出去。
温慈月拿起手机,不管对面在说什么,先开口:“安排车,我要去医院,”停顿片刻,她咬牙补充:“……精神科!”
魏寒冬问她哪里不舒服。
温慈月咽了口唾沫,发现不知何时她的喉咙一片干涩,刚喝的药自然没有效果,她的思绪依旧乱糟糟的,但她的沉默引起了对面的担忧,正一叠声地询问,或许是熟悉的声音让她找到了几丝信任,她想了想,如实相告:“凌晨时我被热醒,睁眼就发现身边躺着一个浑身长满灰黑毛发的……野兽?”
她白着脸,似乎听到对面的呼吸猛然一窒,而后是隔着手机蔓延至两方空间的沉默。
对面的反应很可疑,但温慈月现在无暇多顾,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我的记忆,在大学时似乎就有你在半夜变成野兽的记忆,可那时我精神正常,不可能平白出现幻觉,可如果说你被野兽替代,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翻来覆去地强调:“不合理,不合理,难道……我精神有问题?”
无论是相恋多年的男友被野兽取代,还是她能从野兽嘴下安全逃脱,亦或者最关键的问题,怎么可能有类人的野兽存在?
疗养院的事已被证实是她的幻觉,无论她多么信任自己的记忆,都无法为这个世界确实有怪物的存在提供论据。
她只能求助科学——精神科。
温慈月坐上车,这时候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她略显疲惫地往后仰,电话没挂断,魏寒冬在那边安慰她,一会儿说不是幻觉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一会儿又说可能是噩梦她记混了……
温慈月觉得,魏寒冬被她折磨得不清,需要喝点安神药。
到了医院门口,温慈月告诉他。
魏寒冬嗓音发紧,“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前面有些堵,稍微等我一下,陪你一起。”
温慈月嗯了一声,天上还飘着小雨,空气弥漫一股泥土腥,她漫无目的地扫视四周,忽然瞥到一辆车开进来,架势座上的男人五官英俊,眉眼精致,穿着一身黑西装。
温慈月走下高台,对电话那边说:“我看到你了,在这边。”
她扬起手。
细雨蒙蒙,医院高台上慢慢走出一个身穿蓝裙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柔顺又有光泽,像绸缎般坠下,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像雨中忽然出现的精灵一样。
男人刚被释放,又接到了家属跳楼的消息,连日未能安眠,紧赶着到了医院,他现在头疼欲裂,心脏也跳得不像话,后视镜映出一张英俊却阴郁的脸,二十出头的年纪,薄薄的嘴唇边新长了胡渣,和稍显青涩的面容有些违和。
他迷迷瞪瞪,视线长时间定在女人的身上,看她越走越近,而后脸上依赖期待的神情被错愕取代,随后她一脸平静地靠向路边,向着远方张望。
细雨拍打车窗,雨刮器不知道何时停下,窗玻璃被雨水模糊,医院道路车辆自行放慢速度,可他脚下的刹车在某一个瞬间,竟然变成了油门,往前冲去。
雨中精灵变成蝴蝶,翅膀挥舞时洒下红色磷粉。猛然打弯的车撞向石柱,男人头磕向方向盘,刺痛让他僵成一团的思绪破开,他挣扎着向后望去……
雷鸣轰隆,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