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涌,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昌和伫立在高台之上,一袭红衣翩跹。
冷风将他的那张艳丽的脸吹的有些僵硬,泛着猩红的双目隔着透明的结界,死死盯着那汇聚成一团的黑雾。
遗憾的是,他并未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却只是隐隐约约的瞧见那立在映魔台正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
长身玉立,似是故人而归。
眼前的一幕,让昌和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暴雨滂沱的天烛峰。
那天,他就是像今日这般站在高处,看着那被围在人群正中央的姬无妄被噬血大阵浓郁的魔气包裹,看着仙门百家的人被吸干全身的鲜血。
惨叫,惊慌失措的人群,让场面显得十分混乱。而那人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着那柄斜插入地面之上的赤云剑,无畏无惧,任由那猩红色的纹路若烈焰一般的蔓延了整座山。
噬血大阵之下,魔气就如今日这般浓烈的翻涌。
那被魔气包裹在正中央的人,绣金披风的边缘逐渐破碎成缕,就似是阵中逐渐被魔气吞噬的人一般……
一点,又一点……
消散在眼前。
是他吗?
不,那只是一个修为低微的炉鼎。
不该是他的。
几缕被狂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贴在昌和苍白的颈侧,他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那向前挪了一步的脚,终是在结界之外停了下来。
千年前,初代掌事息归在此地化魔。
仙门百家内流传的版本至今尚是息归分世而隐,只有苍狼域内尚还残存着着各种各样的传说。
传说,息归是大荒唯一的神明,他在此地化魔了之后,整个映魔台上还残存着魔神的一缕神力与灵识;还有人说,息归当年并未真正成神而是在映魔台上与魔达成了某种交易。
这种东西传了一版又一版,到现在,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昌和此番所用的这四煞锁阴阵传闻就是息归当年流传下来的大阵,这阵本来只能聚拢一定范围内的魔气,但此番由映魔台作为阵眼,整个大荒作为祭坛。在阵法作用之下,映魔台内的魔气只会越来越浓郁,阵中为数不多的魔气消散后,这阵就开始吞噬起那些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而来的魔气。
“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周本是坐在看台上看的津津有味的魔修在观察到映魔台四周那些常年由魔气滋养的魔花迅速衰败之后,开始有些坐不住的站起身,他们张开双臂却是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气竟然也正在被大量且没有节制的吸走。
在苍狼域的这群人看来,若是他们的王此番真的能复生,他们牺牲一些魔气倒是也没什么。可现如今所有的人都不清楚,他们到底要被这大阵吞噬掉多少魔气……
再这样下去,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众人神色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磅礴而又浩瀚的灵力突然而至,紧接着以映魔台为中心平地掀起了一道滔天巨浪,三米多高的水面瞬间形成了一个保护壳直接抵挡了映魔台上的魔气侵扰。
众人身上的力道猛地被泄,他们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纷纷抬起头。
“四王,你在做什么?你想阻止他复生吗?”昌和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阻止?”元卜抱着手臂立于海浪之上,面上冰蓝色的鳞片在闪电的光色里熠熠生辉。他有着生灵天生的漠然,他立于高处,垂眸看向映魔台上那着了一身红衣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还真是可悲又愚蠢的人类。”
元卜并不想告诉昌和,他这么多年一直想复活的人,其实没有死。
但那又如何?
曾经那个爱他,护他的那个王,早就已经被他亲手杀掉了。
元卜:“他以前总说,你是我们四个里面最懂他的那个,可现如今在我看来,你压根不配。”
元卜:“你看看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他这一百多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战乱平息,百姓安宁。可现在呢?你为了复生他,要拿这么多人的命去换吗?你有想过他复生之后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子民吗?”
冷风中,昌和笑了一声。
“你什么都不懂。”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重要。只有他活,这群人才能继续活!”
“这件事,谁也阻止不了。”
昌和说完就抬起手,结界之内汹涌的魔气当即逼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