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隔绝了外界,这里变成你的保护箱,窗外灯火通明,一栋栋长方体的建筑,一层层弯弯绕绕的路。
车灯与红绿灯比烟花还要刺眼,你感到眼睛刺痛,想要流泪。
家是什么地方?
新年,总要归家的。
可你只是一根漂泊无依的狗尾巴草,飘到哪里,哪里都嫌弃。
你有一个妈妈,但你不想去见;你有一个爸爸,但你不想去见;你有一个弟弟,但你不想去见。
你有一个所谓的“家”,但你不想回。那里不属于你,你不属于它。你永远只占据一个很轻的份量,在一架天平的一端,永远比自己的弟弟轻。
自己就像是一头猪,一条狗,拿金钱来衡量,你是用于买卖的货物,受益者不是你。
信息里写满“结婚”与“孩子”,梦里的你打开窗户,将手机丢了出去。
你跟随手机一起摔下去,看到它被黑色的石子路撞得粉碎,分裂的玻璃块直直划来,穿过你,又被路过的车辆碾压好几遍。
天空迸发出一场寂静的爆炸。
炽白的蘑菇云将一切无趣的紊乱与规则静音,汽车的嘈杂消失,油柏路的刺鼻暂停。
从梦中惊醒,你什么也不记得,只觉惶恐、心梗、反胃。
眼前昏花,你找不到自己在哪,自己好像是虚无,虚无的身体,虚无的幽灵,你摔倒在床底下,趴在僵硬的地板上干呕。
家里谁也不在。
你想起来,他们今天晚上走了,悄咪咪的,瞒着你走了。他们其实白天告诉过你,今晚走,但是不让你看着他们走。
他们不想让你亲眼面对离别,只想让你好好睡一觉,明一大清早,醒来就能吃到布加拉提阿姨端来的热腾腾的饭。
你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出去。
走出卧室,走出家门。你没有换衣服,没有换鞋,没带钥匙,什么也不带。人轻飘飘地走了,就像你死了也没人发现。
还是凌晨,没有天明。今天晚上,你不想回家。
院里有一片游玩地,有滑滑梯,有秋千。你坐在秋千上,仰望繁星,没有荡。
无尽的繁星更让你空虚,你感受到一种痛苦,被攥住心脏,缺氧,眼晕。
可能是太热了,因为在盛夏。
第一次亲眼看到日出,它是落日的逆反,一种生长期的叛逆。
颜色有些变化,只是时间方向上的逆转。
你觉得这没什么意思,美丽,但是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许多遍。
你垂下头,听着自己的心跳,有些昏昏欲睡。
“……诶。”
迷迷瞪瞪,有人把你叫醒,是清晨出来晨跑的阿帕基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