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夜,贫月右手擦干剑上血痕,抬眼,漆黑的眸色锋利。
“哎。”
一袭红衣的少年人用扇子挑开再度袭来的剑,桃花眼中带点无奈:“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剑收回,月如钩。
“你确定是跟随任北袭与桂窈进京,而非坐我的马车?”九重翩跹跳上弯下的树腿,“也罢,有了新招式学,就丢下为师不管了,小月亮,你再想想。”
贫月抱着她心爱的剑,她离开将军府时只带了一样东西:任重少时用过的剑。本是任定山将军给二子一人一把的及冠礼,可任重生来腿疾。
她刚想将剑收回剑鞘,眼前的那抹红不知何时跳到了她的身后。
屏息间,那羽毛扇化为一柄短刀,刀刃撩开她鬓边的发,贫月转身拔剑而出,却接连败退被逼至树根旁。
“点到为止!”
贫月抬眼锁住九重唇边笑意,侧过脸,嗓音淡淡:“我不愿与你同行。”
九重的刀轻轻划过她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血痕:“刺我一剑,还未消气吗?”
“骗子。”听她闷闷一句。
山下的某个地方缓缓升起几个孔明灯,飞得离他二人所站的山崖颇近,他见此笑意盈盈。
“怎么,偷跑去跟着桂窈走,如今还想去陪她庆生?”九重纤长的食指落在贫月的薄唇上,见她显然微怔,移开目光,他反倒酸起来,“小月亮,你的生辰礼是我离开朝春楼第一件事。”
贫月胡乱推开他:“……不喜欢。”
最后还是一起坐在山崖边,九重垂眸见她单薄的衣物,无端地将自己扇扇子的手停下。
他说:“长高了。”
“嗯。”贫月没事时就喜欢擦自己的剑,她认识任重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娘子,被选中入将军府后她以为这是她此生后路。
她望见剑鞘上的石刻。
这点顿住的动作被九重看见。
月夜无眠,然相聚的尾声如潺潺流水,贫月将剑收回起身站在山崖边,小荷村的鸡开始叫唤起来。
她看见九重还在那晃脚。
“走了。”
九重的背影没有动摇,只是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怨桂窈吗。在将军府时你本叫桂月,可她一来,你便失去名字……”
“不。”
“我是得到了名字。”
当年她因为眼前这人才被送到将军府,她只以为是做寻常婢女,却被太夫人下令去贴身伺候那声名远扬的任家大郎任重,自此她便顶着改来的“桂月”二字站在任重身后为他推轮椅。
她不知晓这桂从何来,任重说他最喜桂花,带她去树溪山上为种下的桂树浇花。
任重问她原来的姓名。
她摇摇头,把自己从他书房中找到的答案囫囵吞下,后来她想改许多次名字,穷月,避月,隐月,最后仍然抵不过他笔下的那句:“月盈乃缺,缺不抵贫。”
少女拔剑而走,留下山崖边的九重还在晃脚。
他从一旁的包中找出原本备好的灯,火折子吹燃,他漫无目的地垂下长睫,将火落在身后的烟花筒上,烟火骤然升空,山脚下摸黑走路的脚步也停住。
“接着。”
一声平淡嗓音。
九重眼前一闪,将手臂伸直用扇面接住丢上来的东西,最后一发烟花下,他看清了手中的石雕。
想到这是用仵作工具雕的,九重一时有些手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