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落到地上两支已经空掉的注射器针筒,连忙捡起来,用纸包着,小心收好,“瞿总放心,这就送去化验,今晚就能出结果。”
外面的人都已经处理好了,这地方也不算偏僻,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过来难免引人注意。
沈桥以后还要拍戏,瞿衍之将他脸扭到自己怀里贴紧,扯着衣服又遮了遮,将人捞在怀里打横抱起,带着一身肃杀寒意阔步朝屋外走去。
沈桥难受闷哼了声,带着低软泣音,埋在他肩膀耳后颈尾一片潮红。
门缝撞开的刹那他看到了傅疏,跟记忆里完全重合的身影,宽肩窄腰,身姿颀长,他背光站在门外那框清清月色里,浑身泛着细碎光芒。
居高临下,周身冷冽。
明明就只是一道连脸都看不清的漆黑剪影,可沈桥却知道那就是他,就是他心底里的傅疏
他咬牙攥紧瞿衍之衣襟,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细瘦指骨不住颤抖。
浑身血液滚烫的快要就着血肉燃烧起来,鼻息间尽灼热烫息,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残存的一缕清明跟虚妄的幻境不断撕扯,似乎恨不得将他撕碎,左右摇摆,纷乱不堪。折磨得他呜咽着拧紧眉头,不住颤抖喘息
不是傅疏,不是傅疏,不是傅疏!!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然后一遍遍崩溃重建,直到筋疲力竭被瞿衍之抱着放进车子里,仍在忍不住地颤抖着溢出眼泪。
瞿衍之抱着他,不断拍抚,“没事了,没事了沈”
车子在漆黑暗夜里飞速疾驰,他声音太轻,轻得似乎嘴唇颤了颤,那道尾音便散在了漆黑车厢里,无人听清。
怀里的人很轻,软绵绵依偎在他肩头。
极力抑制浑身轻颤,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弧度漂亮的细瘦腕骨,指筋用力绷紧就连骨结处都泛着一片青白。
那揉皱的袖角滑落一截,堆在腕骨下侧,衣料堆叠逶迤处露出一抹深褐色,突兀地爬在白皙手腕内侧,像狰狞的蜈蚣尾尖横绕一道,在昏暗光影遮掩下蜿蜒钻入衣袖里面。
是沈榭当初割腕留下的那道疤……
瞿衍之心脏仿佛猝然被针刺了下,疼得连呼吸都窒了下。
他伸手握住那截腕骨,拽着轻轻侧了侧,终于看到了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曾经他没将沈榭受伤住院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当意识到他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时,才后知后觉感到锥心刺骨的疼。原来、原来这人刚醒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掌心虚虚轻托着那截腕骨,修长指腹抵着伤痕处缓缓摩挲。
指下感受到的每一处凹凸褶皱,都让他胸腔里塌陷一角,徐徐缓缓,在废墟里柔软成一地水塘。
他沉眸抱着沈桥,俊美侧脸隐在漆黑暗色里,眸睫微敛眼底一片晦暗难明。
沈桥濒薄意识被身体里的火焰焚烧殆尽,敛着软烫眼睫,靠在瞿衍之怀里难耐地挨挨蹭蹭。
难受,他太难受了
血肉深处似乎烧起了把火,劈骨架柴,伴着噼啪火星嚗开声,烧了个昏天黑地、烈焰滔天。
他指骨揪紧瞿衍之衣襟,侧着头,难受地拧眉呜咽。
眼尾被蒸腾欲望染上一抹艳色,衬着水光潋滟的颤颤睫毛,格外撩人心弦。
瞿衍之眸色深了深,抱着他,扯着披在他身上的衣服裹紧。将人缠成一圈禁锢在怀里,抚着后背安抚直至他昏睡过去,然后侧过头望着窗外夜色,眸色幽深阴沉。
沈桥浑沌意识坠落在回忆里,零光片羽,不断沉沦。
一会儿是,年少时候回山腰凉亭取相机途中崴到脚,傅疏背着他下山。一会儿是刚搬完家乱七八糟的厨房里,傅疏挽起袖子煎鱼煮粥。
院外葳蕤绿意铺映进窗,他靠沙发里冷眼看着。
屋内昏暗,傅疏端着碗鱼粥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低着头,一下一下舀起鱼粥晾凉。
沈桥冷漠垂眸,看到他如蒲扇般密长的睫毛。
一根一根,漆清纤长。
“别生气了。”他听到傅疏说
那些散落在记忆里发霉腐烂的陈年旧事。
沈桥以为早都不记得了,可当在梦境里重新忆起,才发现原来是这样清晰。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病房里很安静,被褥间散着淡淡消毒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