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能搜到的信息有限。
沈桥搬出电脑,放膝盖上掀开,翻墙找到他们官网点进去浏览了番。
突然一组单词刺入沈桥眼帘,他眸底一沉,光标拨近,不敢置信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确认了遍。
——mentalillness。
心脏仿佛骤然漏掉一拍,沈桥颤抖着手去翻箱子里的纸页,然后,被满页的精神疾病刺得指端发颤满目通红……
宿小杰回来发现他在屋子里关着门看什么资料。
他老家表姐结婚,被他妈三两个电话催着赶紧请假回去撑场面,急匆匆赶回来收拾行李,也没顾上发现沈桥的异常。
收拾完东西,他跟沈桥叮嘱了两声,便急匆匆走了。
沈桥将自己在卧室关了好几天。
不吃不睡,沉默地看完所有病情资料后,整颗心脏已经揪紧痛得没有知觉了。
——瞿衍之在精神病院里被关了整整七年……
他那样冷傲矜贵的一个人,无论做傅疏还是瞿衍之,都是天之骄子光风霁月。怎么,怎么会被人视作疯子关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七年……
沈桥不敢去想,他的傅疏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得眼前一阵目眩颤晃,胸腔里仿佛被人用刀尖狠狠剜旋着割掉一块血肉般劇痛。他捧着那沓厚厚纸页,就连呼吸都快要停窒!
他不知道是怎么维持着冷静,将所有病历资料封存装好。
只知道,等他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经神疲体虚浑浑噩噩又过了两日。
脑袋里仿佛被谁凿开塞了块秤砣,沉甸甸地,闷疼。
几日没有进食,喉咙里也干涩得像钝刀割过。沈桥将纸箱搬到衣柜旁角落放好,扭头却发现书桌山还遗留了一大堆摊开的资料忘记塞进去了,他面沉如水走过去拿起,垒起来,在桌面上垛了垛码整齐,然后拿着那厚厚一沓去角落准备再装进去。
可是,纸箱被他封住了。
胶带贴的很紧。
沈桥用手去撕,那透明胶带仿佛黏在纸板箱上落地生根般,任他怎般抓扯都撬不开半点儿缝隙!
沈桥突然就很着急,暴躁地蹲在地上用双手指甲去扣!
滋滋!撕拉——
刺耳的指甲摩擦声在纸板上响起,然后‘嘣’地一声脆响,一道鲜红血痕嘣溅在纸板壳上蜿蜒得刺目惊心。
沈桥浮躁的心境慢慢安静下来,他蹲在那里,将两条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侧着脑袋慢慢缓缓靠了上去。
交叠伸展的手腕骨下,一滴鲜红血珠悬在修长指端。白皙指腹背面,半截折断的指甲斜倒着刺进血肉里,殷红血珠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坠落下来……
窗外天色逐渐黑透,沈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撑着纸箱缓缓站立起来。
拉开门,摸黑走去厨房灌了杯冷水。
指尖的血渍已经干涸,黑乎乎黏在手上,随着他握起水杯指尖蜷缩碎裂出褐色细小粉末扑簌簌坠落。
脑袋里有点疼,眼前也泛着四处漂浮的黑色碎点。
沈桥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烫手。
头晕目眩懒得走动,他借着客厅阔窗漏进来的依稀月光挪去客厅,拉开抽屉扣了两粒退烧药,就着杯里的冷水咽了。
然后,撑着昏沉身体回到卧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寂静昏暗的环境利于让他将思绪理清,可是,连续几天情绪消耗下来让他非常累,加上刚吃过药,躺下去没多久就浑浑噩噩睡着了。
梦里,无数残存信息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座阴森巨大的森林医院。
他推开沉重破旧的栏栅铁门走进去,绕过干涸的喷泉,越过荒草横生的花圃,踩着爬满潮湿青苔的台阶走进病栋里面。
然后,在昏暗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看到了孤零零坐在轮椅上的傅疏……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盖在膝盖上的破旧毛毯顺着腿骨逶迤及地,傅疏端然坐在那里,疏眉朗目,矜贵逼人,气质濯濯宛若天上月。
跟着破败衰旧的背景仿佛完全不在一个图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