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前两天出国参观画展,接到老师电话后,买了最近的机票要回来。”
窗外,疏枝摇颤,一道闷雷带着闪电将昏暗长廊照的格外惨白。
傅疏心底一沉,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将他整个儿包围。
沈桥的声音轻飘飘的,缥缈得不像带有活人气息,“前天晚上,极端暴雨天气,他们的飞机在天上被卷入了气流里,失事坠落,尸骨无存。”
傅疏呼吸彻底窒住。
“他们通知我去识别遗物的时候,满箱泥灰里,只剩下一块染了泥污被磕碎的半截表盘。”
手机里那人的声音带了哽咽泣音,“傅疏,你这几天在哪里?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傅疏浑身僵硬站在漆黑长廊,连通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
后来,沈桥便失踪了,任他上天入地找了数十年,也不见任何踪迹。
很多年后,当他终于找到沈桥的时候。
却不想,重逢就是永别……
瞿衍之站在卧室里,轻声讲着他还是傅疏时的事情。
沈桥背后泛起阵阵颤栗,惊恐地想要阻止他再说下去,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禁锢住般,一动也不能动。
他强压着心尖的颤抖,将那一字一句,全都听了进去。然后,如蘸墨刺青般,一针一针细致描摹刺进了心底。
从医院回去那天晚上,傅疏亲手帮沈桥整理遗容,换了身漂亮衣裳。
在焚化炉外等着沈桥骨灰时候,他恍惚发现手里还攥着染血的长生锁,锁链缝隙里夹着团湿漉漉的纸张。
焚化炉外太安静了,等得心慌。
傅疏坐在靠墙的等待椅上,拆开那团脏兮兮的纸页一字一句去看。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一个字都没看进脑子里。
时间静静悄悄流淌过去,他的爱人,变成了一捧灰。装在罐子里,被他捧在手心里。
后来,他将沈桥的骨灰,如他们年少时曾说过的那样,一半埋在沈桥父母旁边,一半随风散落在了山谷里。
安顿好父母后,傅疏在他们曾经的屋子里住了好久。
五月初五,他买了块蛋糕放在桌上,孤零零点上蜡烛,直到蜡泪燃尽,对着对面空着的椅子轻声说了句,“沈桥,生日快乐。”
他们之前约定过,等沈桥过完生日就再去一次芬兰,看看那寂静蓝色下屋顶着火的木房子。
隔着玻璃门,再拍一张照片。
到时候要请旁边的旅客帮忙,给他们拍张合影。
回家后打印出来,跟沈桥给他偷拍的那张放在一起,摆在桌上,或者收在皮夹里。
等他们十年后,二十年后再再再去一次,照片上流逝的岁月痕迹,就是他们携手共同度过的记忆。
可惜,再也没有以后了。
孤独的日子太难熬。
瞿衍之撑不到沈桥生日,所以提前买了蛋糕回来庆祝。只是,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人,落寞坐在餐桌旁。
蛋糕奶油太甜腻了,腻得他心尖发慌。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时候,他穿戴整齐攥着沈桥的那枚长命锁,站在散落着爱人骨灰的山崖上吹了吹风,然后跳了下去。
时间停息,风静爱止。
他终于,跟他的沈桥葬在了一起。
“……”
原来。
故事里跳崖身死的不是闻亦逍,是傅疏。
沈桥握着门把几乎站立不住,他没想过傅疏在他死后竟经历过那些事情,短短两个月,仿佛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