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劳斯的家靠山而建,院里种了几架子葡萄,现在葡萄初成熟,青绿里夹着红紫,生得鲜艳。
尼克劳斯的家人确实如他所说,都是一副热心肠,专门收拾了一间房供他们住宿,萨若汶瞧了瞧根本挑不出环境的不好来,对乌拉诺斯说:“尼克劳斯是真够朋友的。”
“对啊,如今这么热心肠的人可少见,”乌拉诺斯想到个绝好的报答方法,“你说我让他成神怎么样?”
萨若汶:“你是想把他丢冥河里去还是把他涂了油放火上烤?”**
乌拉诺斯正想说后一个方便点,这里盛产乳香就地取材还很方便,结果还没开口就见萨若汶呵呵两声,他并不敏锐的危险直觉难得发动,让他放弃了这一想法,打了个哈哈过去。
并不想闹出任何麻烦的萨若汶给这位明显缺乏人类常识的初代神提了要求,警告他最好人类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人类一般只有一条命,打了要死、烧了要死、摔了也要死,当然,更有可能吓死,尼克劳斯的胆识与力气都算是他们中的罕见者了,所以,请您务必像对待一朵娇弱的花一样对待其他人类,好吗?”
乌拉诺斯挠挠头:“我尽量吧……”
他看向外面因为夜晚气温下降而披上长袍的人,忍不住说:“哎,这种没穿衣服甚至可能冷死的种族,真的能存在多久呢?”
萨若汶嗤笑一声,“那可能比您想的要久很多了。”
乌拉诺斯看向他,又看向那群聚集起来,开始点火取暖的人类,对此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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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劳斯的这个无名小村并不大,萨若汶迈开步子,两壶水的时间就能逛上一遍。
所以不出几天,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那出了个大力士的尼克劳斯家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比尼克劳斯力气还大的勇士,一个则是能言善辩的琴手。
而后者比起前者,可就要好接近多了。
白发的乐师从不吝啬自己的琴声和学识,乐于回答他们一切问题,连有人请教他弹琴的技巧他都乐此不疲地教授,也不怕吃饭的本领被人偷了去。
每当有人这么打趣他,盲眼的乐师就一笑,“要是能从这几句教导中就能到我这水平,那我可就愿意叫你老师了。”
这狂妄至极的话,却赢得一片叫好,他们趁机就要求乐师再弹一首,农人的娱乐方式少之又少,能多听几段歌声就已经十分满足。
萨若汶也很少拒绝,反正难得没事做,他也热爱弹琴打发时间。
这村子地儿小而偏僻,刚好也符合他想要隐居避避风头的心意,再在村子周围做一个小小的空间扭曲,就能模糊掉绝大多数神明的视线,甚而让地母忽略此处。
这还是他从那些东躲西藏的泰坦身上学来的把戏,如今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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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跳下来吧,我接着呢。”
太阳在高树之后隐身,只留下一大片树影,影子间,萨若汶张开双臂,对树杈上哭兮兮的孩子说着。
而他周围,两三个孩子焦急地皱着脸,担心地走来走去。
“不要怕,不要哭,害怕就当不了猎人咯,你叫赫格蒙是不是?领航者,在大海上,领航者最重要的就是勇气哦。”萨若汶悄悄让自己的力量附上声音,慢慢把抓着树杈的孩子哄下来。
如同清泉缓缓流过的声音很有安抚力,赫格蒙颤抖着往萨若汶那边爬了几下,又忍不住朝下看去,就见自己双脚悬空,吓得胃都要从肚子里翻出来,惨叫一声,手一滑就往树下掉。
树下的孩子同样尖叫出声,闭上眼不敢看,却只听到一声闷响,没有痛苦的哀嚎,眼睛才慢慢睁开一条缝儿看过去,就看见萨若汶抱着自己同伴跌坐在地上,两人都毫发无损。
孩子们心里的石头一下落地了,欢呼着跑过去祝贺。
“都说了能接住你。”
萨若汶摸了摸自己怀里已经被吓傻的赫格蒙,冷静地叫停了其他孩子的欢呼,“好了好了,带他回家吧。你们这群捣蛋鬼,谁给你们的勇气自己跑山林里玩儿?这次运气好碰上我,下次就只能找塔纳托斯哭诉去,一个个的,我必须得跟你们家长说说。”
孩子们刚七手八脚地接过自己同伴,听了这话瞬间哀嚎震天了,但萨若汶可太明白什么时候得硬下心热,冷笑着把这群小屁孩一个个拎到他们父母面前,声情并茂地说明了这几个小屁孩干了什么混蛋事——
包括但不限于偷走大人的弓箭学打猎,爬上树掏鸟蛋结果差点摔死什么的,说得父母们脸黑得不能再黑,他才施施然离开了。
忽略背后孩子被打的哭嚎,萨若汶走回遇到这几个倒霉孩子的山林之中,然后盯着一棵树,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便没好气地说:“别藏了,看见你了,出来吧。”
“塔纳托斯。”
大树猛地掉下几片树叶,不一会儿,一颗银色的脑袋就从树间冒出,背后黑色羽毛几乎全部炸开,不明白地说:“我觉得我藏得挺好的啊……”
“我也不是用眼睛看啊。”萨若汶嘴角抽了抽,往后退一步,让塔纳托斯有地儿落下来。
力量一扫,树上那高能量物体装看不见都做不到,树和神的差距就像鱼和太阳。
萨若汶问:“不过,你能出现在这里,那几个孩子本来就要死的吧。”
塔纳托斯哑巴了下,指了指自己,“呃,你难道不觉得我是追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