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别说现实,就算是梦境里,修普诺斯也会把这个念头归为让神生理不适的噩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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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宫。
没力气。
发丝凌乱的诗人把手臂甩到脸上,思考自己上一次声音嘶哑是什么时候。
他天生嗓子好,就算眼睛看不见老天爷也是追着给饭吃,年少时吊嗓子最狠的那些年都没哑过。
正瘫在床上思考人生,被褥悄然下陷几分,有人贴近他,萨若汶偏过头,另外一只手揽过对方脖子,没好气地说:“我一个人唱完五幕剧,嗓子都没这么累过。”
“抱歉?”
两耳相依磨蹭,耳骨碾压着柔软的耳垂,发丝交缠着发出簌簌的声响,哈迪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仿佛怕惊到了一朵在水中自怜的水仙一般。
“抱歉有用,就放开我。”萨若汶无力地拍打他的肩膀,“我想出去走走。”
在房间里窝了太久了,他几乎都要忘记自然的光线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身体是疲惫的,但他的精神十足亢奋,忽然就想念起了爱丽舍与大地的风光,更重要的是过分活跃的灵魂让他不再想懒在这一片地方了。
只有真正拥有了才能理解一些东西。就这么几天,萨若汶才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看似已经拥有一切的神祇,还要为了一枚神格计算来去、打生打死了。
那简直像再给人加上一套能够自产循环的供能系统,他每次都想直接闭眼晕过时总会被神格的牵动吊着恢复清醒。而他灵魂之中流窜的银色丝线自然喜爱这一份来自冥界的馈赠,完全补全了源自大地的身躯必有的弊端。
若非人的身体完全跟不上两个神格循环自生的速度,他体内的力量才不肯放弃吞噬神格,妥协地与其共存。萨若汶估计它原本就是抱着将神格彻底消化的念头。
但那怎么可能,一口吃不成胖子,况且神格承载规则,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架微型的发电机,它吃了一口神格就再产生一口,除了萨若汶被撑得厉害外这场架打得看不到尽头。
不过,他想起当年它被哈迪斯堵在夹缝中被迫和他分离的模样,怀疑它是在趁机报私仇。
总之,里外都在打架的萨若汶精神状态极佳,但身体累得多余的动作一点儿不想做。
哈迪斯便看着青年瘫在床上,深陷在被子里,发丝散乱各处,脸颊红晕残留,那双平时睁得老大的双眼半阖着,一点儿没看出“想出去”的意思。
他慢慢把对方扶起来,对方就把头一倒,倒在他脖颈处细嗅一阵说:“好奇妙的感觉。”
除了体内力量对刚出现的神格天然的排斥感外,萨若汶对这枚神格的到来最深体验还是突然多出来的一些感觉。
哈迪斯之前说过,冥王这种神格某种程度上会和冥界共感,感知到一些来自外界的情绪,他当时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现在他是真感觉到了。
在室内似乎不太明显,但当冥王与冥后的神格共鸣时,他就像多出一双眼睛在对方身上,某些时刻他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适应了就好。”哈迪斯抱着他帮他顺着头发,闻言道,“出去后,你还能感受到冥界。”
哈迪斯刚接任冥王初期,曾经无法适应时时刻刻和脚下土地隐约共感的感觉,就干脆把住所冥王宫单独隔离出来,至少在自己的寝室不会再多出什么感觉。
那就很奇怪了,萨若汶懒懒地说:“当时我在你身体里时从来没感觉到过?”
“因为神格普遍在灵魂之中。”哈迪斯解释,“你的感官来自你的灵魂。”
所以哈迪斯发现萨若汶在灵魂状态下依旧目盲后就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失明。
而从对方曾经几次偶然恢复视力的经历来看,哈迪斯垂下眼,猜测这也许还是跟他体内那股银色的力量有关。
“这是何处的说法?我似乎没在平时的灵魂学里看到过。”
爱丽舍的贤者们死了也研究不停,而灵魂自然是在冥界最方便研究的课题,因此灵魂学在爱丽舍的学社里发展得十分旺盛。
只是可惜,这些知识他们都不太可能传出冥界,就等着哪个贤者还尚在世的徒子徒孙研发出召唤亡灵的魔法,好让他们有机会在人间传播自己的观点,不然,萨若汶估计那群研究狂都要憋坏了。
“涉及神祇的知识,都在传承记忆里,很少有神祇会把它们列出来。”哈迪斯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人类的灵魂学确实有几分意思。”
很多神祇知道如何创造一个灵魂,但对其本质的理解确实还比不上那些捣鼓的爱丽舍贤者们。
这毕竟有些难为他们了,由于传承记忆的存在,很多知识都是潜藏于神祇的大脑之中的,他们会做会运用,但具体规则是什么,如果不花大量时间归纳分析整理,也很难说明白。
“你还看过他们的灵魂学?”萨若汶倒有些没料到,他开始还以为哈迪斯会说客观存在的灵魂规则。
不过,他一下想起了什么,突然有点儿提心吊胆。
同样能感觉到对方情绪变化的哈迪斯无奈,揉了揉他的头说:“我说过,我只是想真正了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