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又看向台上,两位主判官正围绕着要不要把这个奴隶打入塔尔塔洛斯作争辩,而争辩的中心就是这个奴隶的渎神行为还要不要追究。
他看向修普诺斯,修普诺斯瞬间会意,跟刚才明显走神的冥王说明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奴隶的身世说来简单,但情况却有有些复杂。奴隶其实就是一个因所处城邦打了败仗而被俘虏的人,不过复杂的是,这个奴隶因不忍战争中的孤儿流离失所,而收养了他们,但作为一个奴隶,哪里来的这么多资产去资助那么多的孩子?
所以他打起了当地神庙的主意,他刚好是被分配到神庙里作累活的,就趁机不断偷取神庙里的祭品供养孩子,最终不小心被神庙的祭司发现,大怒的祭司砍去了他的头颅,他便来到了冥界。
而米诺斯和拉达曼迪斯所争辩的就是他偷祭品的渎神行为到了冥界还要不要追究。
米诺斯觉得他已经被祭司砍下了头颅,死过一遭,已经可以算作赎过了罪,便可以去普通人所在的阿斯帕德罗斯。
但拉达曼迪斯却不同意,他认为身前的罪孽怎么能用一死就一笔勾销,如果这样,那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犯,难道也会因为死刑,到了冥界就不下地狱了吗?
米诺斯骂他偷换概念,这个奴隶怎么可能跟十恶不赦的杀人犯相比。
拉达曼迪斯斥道渎神大罪怎么比不上杀人。
“然后他们就从要不要追究他的渎神罪,吵到了现在的渎神罪应该如何定义。”
修普诺斯默默总结道。
“倒是混乱。”哈迪斯说道,仔细观察起了台下纷争中心的死灵。
审判台上的判官吵得激烈,但明显一点儿不影响台下的灵魂,那个奴隶托着他的头,还有闲心数自己的头发上有多少发结,仿佛台上要不要下地狱的争吵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心中根本无神所在,渎不渎神对他来说就是个不存在的命题。
哈迪斯几乎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心理,这种人在冥界开始接纳死灵以来就存在了。
如果以往,这种人根本不用多加思考,直接判去塔尔塔洛斯便是。
不过现在,哈迪斯下意识敲了敲桌面,听见了米诺斯朝拉达曼迪斯吼道为了善意而不得不不敬神灵又怎么能算得了亵渎?
不,不是不得不不敬,而是根本就无视神灵存在。
台下的奴隶本质上是那些就算家财万贯也不愿意祭祀神明感谢指引的人。哈迪斯招了招手,找到了一位在旁待命的低阶冥神,跟他说了几句,指了指判官的方向。
一旁的修普诺斯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里颇为惊奇。
而冥神接下命令,便匆匆走到判断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还在红着脸争吵的判官们一下卡了壳,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观位上的冥王陛下,整理了下仪容,重新恢复到了正襟危坐的姿态。
米诺斯清了清嗓子,开口宣判台下奴隶的结果:“……你虽亵渎,但所念皆善,亦为战争所迫使,形势所压,不得不犯下过错。所以盼你进入阿斯帕德罗斯,保持善念,感怀恩典。”
宣判一经说出,轻易不会更改,冥神使者便上前带走了奴隶,引导下一位等待宣判的亡灵上前。
而奴隶手里托起的头挑了挑眉,在将要出大厅之前,转过头回望了一下,看的却不是放过他渎神之罪的判官们,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席位上,支着头似乎百无聊赖的黑袍人。
连自己偷的那家神庙供奉的是谁都不知道的他,自然认不出对方是谁,不过应该是一个爱多管闲事也善心大发的冥神。
奴隶心想到,他们本应该这么做。
“看样子他并不感怀您的仁慈。”修普诺斯在一旁凉凉说道。
“我为什么需要一个奴隶的感谢?”哈迪斯回他。
睡神神情微妙地看了冥王一眼,语气里有些自我怀疑地喃喃:“所以厄洛斯的金箭还有改造神性格的功效吗?不过也是……蒙去了理智可不就是改造性格吗?”
听得清清楚楚的哈迪斯:“……”
他半眯着眼开口:“我认为你还是太闲了,塔纳托斯太忙,你干脆去帮他吧。”
“啧,他忙个什么,天天惦记着春日庆典,跟您一样每时每刻骚扰爱丽舍。”修普诺斯毫不犹豫地揭穿自己弟弟的老底,打小报告的同时也把自家上司骂了进去。
但明显,哈迪斯找的重点向来清奇,“他能接到回信?”
修普诺斯:“……我看您才需要再忙一点。”
哈迪斯转头说:“我要在判官所呆一段时间。”
修普诺斯:“?”
他皮笑肉不笑,“这里有什么必须您亲自来监督的事务吗?”
哈迪斯面不改色,“我觉得可以有。”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