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了一声,终于翻身从树上滚下来,随意拍拍衣服就想去问问同伴情况,但刚一放眼远望,他便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不远处,枯黄在供牛羊的草地上蔓延,沉甸甸的麦穗像被针挑破般瘪下,刚开的花迅速枯萎,刚结的果迅速干瘪,干冷的风带来细小的呜咽声,贯穿大地之中,形成一道道裂缝。
村落之间,人们惊呼尖叫,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祭司也打落贡品,在寒冷里颤抖着裹上布料,朝着神山方向跪拜。
只有棕发的女神在地上游走,双眉紧蹙,面色担忧地眺望极西,似乎这样就能透过厚重的大地岩层看到深藏于底的深渊地狱。
但只有又一片虚无,女神悲痛,朝着其他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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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舍产出的种子到了真正的冥土之上,其实很难存活。
萨若汶看着地上移植进去不久便枯萎的两株向日葵,思考了下怎么跟委托他种花的赫格蒙交代。
早知道就拿个花盆种了。
不过现在,他也不可能让时间倒流,只好再去找一点儿向日葵种子看能不能种出东西来了。
正苦恼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珀耳塞福涅?”他转身看向身后,对她的到来有点儿意外也有点儿意料之中。
意外她真的会出现,意料之中则是……
“德墨忒尔在到处找你,伤心欲绝,听闻现在大地已经遍地荒芜,连宙斯都头疼了好久。”萨若汶唏嘘道。
珀耳塞福涅却摇摇头,“她知道我在冥界,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母亲总是想要两全其美,但实际上什么都留不住。”
金发女神的神情淡漠疏远,几乎让人想不到她是那个传说中被农神捧在手心里娇宠长大的种子女神。
不过,能一下无视所有因突如其来的冬天而死伤的无数人,比起那个温柔仁慈的种子女神,现在的珀耳塞福涅本来就让人联想到那个神话里冰冷残酷的冥后。
对珀耳塞福涅应该知晓原本命运该如何走向这件事,萨若汶心里也有所预测,但看对方现在的姿态,他才觉得不应该是简单知晓这么简单。
他放下已经救不回来的向日葵,说道:“你并不喜爱冥界吧,那为什么已经脱离了命运,却还要来到这里?”
是什么样的命运,他们心知肚明。
看他的样子,珀耳塞福涅忍不住揶揄道:“我以为你会为此吃点儿醋,毕竟虽然是厄洛斯的金箭,在原本命运里,我和他还是成了夫妻。”
“你也说了是原本的命运,现在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根本不喜欢他,那吃什么飞醋。”萨若汶耸耸肩不在意道,“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还要忍着不喜,来到冥界。”
“倒也没有到委屈自己喜恶的程度。只要方法得当,种子在哪里都能发芽,我很早开始就不挑环境了。”珀耳塞福涅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更别说来到这里,本就是我该走的一步。”
“四季需要轮转,总要有神承担春与冬,那为什么不是我?毕竟这本该就是我的。”
“你想提高自己的神力?”萨若汶后知后觉。
希腊神祇的神力伴随着血缘而生,几乎一出生就注定了,上限就摆在那里,很难撼动。
但很难也不是完全不能,如果获得一颗高阶神格,那自然会突破自己的上限。
珀耳塞福涅说:“没神不想。无需食物的神祇不会真正在意农神和她的种子,但如果大地与人类为此发出异议,他们不会置之不理。”
“你还牵扯进了冥界。”萨若汶道。
珀耳塞福涅和哈迪斯做了交易,如果到时候奥林匹斯向她和德墨忒尔施压,她完全可以找冥界为她申诉。
“毕竟,筹码越多,我才能越有底气啊。”
萨若汶看着对方浅笑,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仅仅在陈述今日天气不错,他不禁好奇起他对对方最初的疑惑:“珀耳塞福涅,你如今这样,究竟只是知晓了原本的命运,还是已经经历过原本的命运了?”
他实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还年轻的种子女神闻言瞥了他一眼,“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啊,仅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知晓了未来,也只是知晓了罢了,很多事没有亲身经历,就算是关于自己的也跟看一场电影一样,毫无代入感。
就如萨若汶看自己的过去,说实话,也只有哈迪斯的神格被彻底粉碎的那一刻,他有了极强的情绪波动外,其他时刻,他也没有太多感受。
「萨若汶」诉说的回忆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太过陌生,即使他知道,那些行为确实是他能做出来,他也觉得听起来仿佛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
那么珀耳塞福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