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养了她这些时日,倒是把原先那股子怯生生的劲儿褪去了几分。
他却又不自觉想到她在他房里睡下那晚,在他床塌上落下的发丝,现在似乎隐隐还带着她的香气。
可片刻他便轻皱眉,发现了些不对。
云窈的眼神浮动、失神,全然不像是正在接受“认亲”的主角。
他眼睫微敛,顺着她方才投下的目光,淡淡一扫——
正对着宾客末席,一名少女安安静静地坐着。
那女孩生得极清淡,五官柔和,穿着朴素,却偏偏有一种耐看的端正感。
她坐得端端正正,仿佛刻意避开喧嚣,只低头轻轻捻着手帕,不声不响。
白聿承的眉心动了动,眼神一点点深下去。
不知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那女孩时,心里竟莫名浮出“熟悉”两个字。
她的眉眼……不张扬,却在某个角度,有一种刻在记忆里的轮廓。
像谁。
大厅依旧热闹非凡,宾客间的交谈声、杯盏碰撞的声音充斥四周。
突然,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划破了空气。
叶晚的手一抖,酒杯失控地跌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清脆的碎裂声如同雷鸣,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她。
她低着头,双手在膝盖上轻轻攥着,脸色顿时苍白,似乎极度慌张,眼睛一直盯着碎片,目光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云窈的心脏几乎跳了出来,浑身一阵冷汗,眼前的景象像一幅慢镜头般拉开。
此刻,她比叶晚更恐惧,空气瞬间被压得极重,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晚身上,特别是白正廷,看清叶晚的脸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怀念。
云窈全身泛冷,却猛地感觉到一股热意穿透空气,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是纪斯淮。
他坐在台下宾席不远处,一身深灰色西装,姿态如常,却在所有混乱中望住了她——
只她一个人。
他的眼神淡淡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令她瞬间几乎落泪的安慰。
她知道,他是在担心她。
可他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慌。因为她今晚要做的事,是骗他,是伤他。
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慌张地转头,却迎上另一道视线。
白聿承今日穿着一身军装,冷峻如青铁般的轮廓,在光影交错里,神情极沉。
那双眼,落在她身上,不带温度。
不像是关心,反倒像是在盯着猎物,看她是否会露出马脚。
她差点握不住杯子,喉头滚了几下,强撑着把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