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期过去许久,暑气也有些消散,早间的山谷尚且氤氲着清纱般薄雾,溪鱼卷着溅起的白浪跃出水面,连最小的那帮崽子都生出了下水抓上一条的念头。
趁着清晨还算凉爽的工夫,沈怀瑾将储藏屋里发酵了好几天的熟黄豆给搬了出来,密封着的罐子外壁摸起来还有些余温,可见其发酵到位。
打开一看,一开始就被蒸得熟软的黄豆如今已经化作了一大坨,只有顶上那层看着还残留豆子原本的形状,拿筷子搅动时,尽是些黏连的白丝。
沈怀瑾将罐中的豆块一一倒入大盆中,再撒入适量的盐搅拌均匀。
伴随着搅拌的动作,白色的盐粒被裹入豆块中消失不见,而拉丝效果越发明显,足见其发酵过程很是顺利。
充分搅拌均匀后,沈怀瑾往里倒入了凉白开,耐心将豆块尽数搅散后,往盆上盖两层纱布,摆在初露的阳光下,让它进行二次发酵。
溪对岸也渐渐热闹了起来,有的生火造饭、有的洗食浣衣,更绝的是灵和吉两个小萝卜头各拎着根尖头的木棍,正踩在浅溪中等着叉鱼。
厉正巧来叫沈怀瑾吃饭,见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好一会儿才感慨道:“如今的崽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连我大腿都拽不着的个子就敢下水。”
崽子们脸上稚气未脱,偏偏摆出一副严肃模样,再加上挽起了裤脚,浸在水里的小腿就如藕节般圆润,看着确实可爱。总归边上有这么多成年兽人与亚兽看顾着,也出不了什么事,沈怀瑾看到他们努力认真的动作,乐见其成,“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厉哼了一声,玩笑道:“确实要比叶他们强多了。”
叶正是那个当初经常哭唧唧又想让沈怀瑾作他伴侣的小崽子,如今他长高了许多,最恼怒别人说起他曾经爱哭的经历。偏偏厉就那么小心眼,总挑独处的时候揭对方老底逗趣,害得叶好几次都因为“不尊首领”而被他的亚父满山谷地追着收拾。
想到崽子当时的狼狈模样,沈怀瑾也有些坏心眼地笑了出来,他拿手肘轻轻怼了怼身后兽人结实的腹部,语带笑意道:“以后少欺负些叶,这崽子嘴笨,总解释不清楚,不知道因为这事被他亚父骂过多少回。”
“叶小时候爱哭,长大些又容易急眼,我这都是在锻炼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人家不就说了句想作我伴侣嘛,跟个崽子还记仇这么久。”沈怀瑾回身白了他一眼,又拽了一把对方的胳膊,“走了,回去吃饭。”
银发兽人挑了挑眉,很是受用地被牵着走。
石桌上已整齐地摆好了酸辣粉、蛋羹和一些新鲜的莲子与浆果。酸辣粉堆得满满当当的,上头码着肉沫、绿叶菜和萝卜丁,葱绿葱花与艳红辣椒铺在面上,格外诱人。
沈怀瑾光是闻着香味就觉得食指大动,他给了厉一个眼神,“厉,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说完,也不等对方礼貌性谦虚的机会,沈怀瑾连忙坐下,拿筷子一搅就开始嗦粉。
山间的雾气被吹散,阳光猛烈了起来,沈怀瑾一边吃得热辣爽快,一边还得抹汗,动作是越来越快,一碗酸辣粉很快就见了底。
厉还在风卷残云,他禁不住先去洗了把脸,恢复清爽后才回到石桌旁捡着莲子吃。剥去莲衣的嫩莲子不必去心,直接整个儿地吃下去就行,嚼着又脆又甜,很是解腻。
随着太阳悬高,溪对岸的部落成员们也基本上都吃饱了肚子,汇集起来开始干活了。
沈怀瑾坐在树下,一口一颗莲子吃得正欢,就见对岸开始忙碌了起来。大家基本上都搭好了房屋的主要结构和四壁,就连沈怀瑾这处的两间都早早安排上了,今天都在忙着铺瓦,但看动作好像都还有些生疏。
见状,沈怀瑾朝刚吃完的厉道:“厉,今天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其它事情,要不就去溪对岸帮着一起铺瓦吧。”
“行啊,我也是这个想法。”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先去帮着看看,我弄完这边的牲畜再过去。”
闻言,沈怀瑾也不耽搁,拿上自己的工具便去了对岸。奇他们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见到沈怀瑾过来便格外激动,拽过他大倒苦水,“瑾,我们记得你说过这瓦片是要正着放一层,再反着扣一层的,但真要摆起来,却觉得怎么样都不对!”
沈怀瑾被几只大手拽得摇来晃去,连连求饶道:“别急别急,我这不是来了嘛!”
他看了眼周边的屋顶,这上头的木制结构已经打得很完备了,不需要他再多操心。
沈怀瑾将视线收回,朝周遭的人嘱咐道:“去挖些湿泥土,再找些枯草杆来,都要多一些。”
大家一听,腿脚连忙便动了起来,照着沈怀瑾的话找来了东西。
沈怀瑾和大家将泥土和枯草杆混在一起,顺道还解释着,“这是用来作铺在望板上的泥背的,能起到防水、保温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