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穆宜华怎么也没想到赵阔会这么没脸没皮,连忙捂住他的嘴,“再说把嘴给你缝起来!”
赵阔笑了,握着她的手猛亲,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二人又是嬉笑好一阵才停歇。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冷风从窗棱缝隙处吹来。赵阔怕穆宜华着凉,便先服侍她穿好衣服再收拾自己,而后找了件自己宽大的衣裳做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二人就缩身窝在窄小的榻上,相对而望。
赵阔其实有一对很好看的眉眼,他的眉毛很浓密,斜飞入鬓,眼睛呢,又亮晶晶的,像星星又像萤火。穆宜华看的失神,伸手抚了上去:“你的眼睛真好看……”
赵阔闭着眼睛笑:“他们都说我的眼睛像母亲。”
穆宜华闻言一愣,这话犹如巨石一般一下子将她的心砸到谷底。
热情过后,理智总是会奔涌而来。比如现在,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让她开始胡思乱想。
父亲和穆府的名声暂且不说,赵阔是大宋国的襄王,是治军能才,是皇后最宠爱的幼子,是有能力有机会继承那个位子的人。大宋如今风雨飘摇,他真的愿意,真的忍心抛下一切带她走吗?他真的能走吗?就算如今他们走了,那日后呢,他不会后悔吗?
若是日后自己在民间,听见他人诟病父亲,再加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门第出什么样的女儿”,她受得了吗?她会不后悔吗?
这些事情他们并不是没想过,而是知道只要多思便会犹豫。他们太痛苦了,痛苦得只有逃离这一条法子,便脑子一热,手脚一撒,你侬我侬就要浪迹天涯。
可真的能实现吗?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只要他们还生活在这个国朝,他们真的能逃的出帝王的掌控吗?只要他们还姓赵,还姓穆,他们真的能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吗?
穆宜华不敢想,可这些念头却如同潮水一般侵入她的脑海。就连躺在赵阔怀中,她都开始觉得是罪过。
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赵阔快要睡着了,伸拍了拍他的背,咕哝了一句:“怎么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还没发现……”
赵阔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如果我们现在……”
“没有如果。”赵阔斩钉截铁,他紧紧地攥住穆宜华的手,盯着她,“没有。还是说……你,你后悔了?”
赵阔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穆宜华连忙解释:“不,我没有后悔,我只是……我只是……”
她有些急得要哭了:“三哥……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错了……”
赵阔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也想过了,所有的结果,所有的问题他也全部都想过了。可是他们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回去,他只觉得窒息;出逃,或许对子民、对父母的愧疚感将一辈子压着他。
赵阔终是没有说话。
穆宜华却没有怪他,她拭去眼角的泪,只是往赵阔的怀中挤了挤。
她贪恋当下的温暖与安定。
若风暴即临,便就让他们死在一处吧。
二人相拥而眠,迷迷糊糊间,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咚”,好似庙门被狂风吹开。
赵阔从睡梦中惊醒,起身去看。穆宜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跟他一起。
赵阔将她按下:“夜里凉,你别起身。”
他披衣下床,走出里间。
屋外黑黢黢的,只有庞大的树影摇晃,土地庙的烛火照得来人面目斑驳,犹如地狱罗刹。
赵阔冷脸望着来人,眼神阴沉厌恶。
张尚宫与李青崖带着一队人马将整间土地庙团团围住,他们二人就拦在大门外。
张尚宫示意内侍们将们关起来,穆宜华见赵阔半晌没有回来也转出来看情况,这一看便呆愣在原地。
张尚宫掀起眼皮瞥了穆宜华一眼,又瞧了瞧那道通向里间的小门。她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径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