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敏锐,以前被囚禁过吗?”
廖思倩不得不把藏在花叶间的微型录像器拿了出来,然后很有诚意地在用餐厅内环绕了一圈,取出布置在另外几个位置的外置器官,她摊了摊手:“现在可以了吗?我们只有四只眼睛,四只耳。”
“她骗人!”
系统生气地在面板上拉出遍布整座建筑的红色警戒线,“这座房子里到处都是监视器,她只清理了一点点而已!”
季朝映在心里安抚系统,面上不置可否:“你很全面,地下室里有几个人?”
“哇哦,这么快就开始深入吗?”
廖思倩拉开座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过一杯牛奶,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说,一个人都没有呢?”
“单指活人吗?”
“单指活人。”
廖思倩格外爽朗地大笑起来,她道:“你确实和我很合拍,我还以为你看到外置的耳朵会生气呢,但是没有,一点也不像那些男人一样大惊小怪。”
她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姿势豪爽得像是在喝一杯酒,季朝映抚摸了一下桌面上留下的细微指甲印,选择把面前的煎蛋推开,“大惊小怪的人应该在下面吧,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坐过?”
“很多,我,我妹妹,还有我的一些情人。”
廖思倩耸了耸肩,用餐刀把圆圆的煎蛋分割成四块均等的三角形:“不用担心,我多放了几只耳朵,只是因为今天会是很有纪念性的一天,所以想要多保留几份资料,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一位姨奶做的,她都七十岁了,和我奶奶一样大,我如果添加额外的佐料,她会把我奶奶从棺材叫醒,让她用大腿骨来揍我。”
季朝映扫了一眼廖思倩的脸,对方已经叉起煎蛋,快速咀嚼。
“她不知道你的爱好?”
“年纪大了,做人就会比较死板,没必要吓到老人家。”
“死板是指烹饪手法吗?”
“咳咳,你在想什么!”
廖思倩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又好笑又无奈:“不是物理做人,我是个艺术家,好吗?确实有些艺术家会有怪癖,偷吃颜料一类的作画材料,但我不在这批行列里,不是每一个人都和姓张的一样,喜欢吃些脏东西。”
季朝映垂了垂眼睛,缓慢地重复:“姓张的。”
“我认识他。”
廖思倩开始从盘子里叉面吃,她把筷子在手中旋转,把面条卷成圆形,让嘴唇上不会沾到一点哪怕酱料:“这很正常,不是吗?不止姓张的,我还知道小韩呢,他长得不错,是不是?”
“我本来准备把他也摆到收藏室里的,虽然他没有那么漂亮,但……他的品类很难得,你知道我的意思,我猜他的表情会很好看,我很期待的,结果还没有等到他熟透,果实就被你摘走了。”
季朝映简单回想了一番,脸上终于带出了一点笑容,她终于知道这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从哪儿透出来的了,“我以为你是导师一类的角色呢。”
“那你对我可就有些误解了。”
廖思倩笑着说:“他是一件藏品,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为他举办欢迎宴会……”
“然后在宴会结束后把他收藏起来?”
“不错,懂我。”
“懂你的人很多,在最欢愉的时刻跌落,随便找一个人来,都能想到吧。”
“才不是。”
廖思倩开始卷第二个面卷,她吃东西时的姿态很文雅,虽然在一边咀嚼一边说话,仍旧让人难以生出反感的心理,吐字清晰,甚至没有含糊的口水音:“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念,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在最完美的时刻才会下手,大部分人只有泛滥的欲望,有些要通过把人踩在脚下的手段确认自己的优越地位和虚荣心,有些则是单纯地为了满足金钱欲望和食欲,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小韩,他会说什么呢?”
“不知道藏品到底是谁的情况下,大概会恭维我吧,因为杀手凌驾在普通人之上,就像是狼可以狩猎绵羊,但我不止狩猎绵羊,也狩猎狼,我凌驾在更高的层级。”
“他会向往,也会崇拜,更会惶恐和厌恶,出于对于安全感和优越性的追求?*?,他会立刻对自以为的同类下手……只为了确认自己的位置。”
“那么再换一个,如果坐在这里的人是张青健……嗯,他不太可能坐在这里,我不太喜欢他的癖好,那对生命太亵渎。”
“柳林就更不可能了……他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杀人,甚至不是自己动手,而是用身体去诱惑一些客人,太下流。”
“你也经历过不少人了,亲爱的,没有多少人能从艺术和欣赏的眼光去看……你知道的,现在告诉我,你摘下果实的时候,小韩的表情怎么样,漂亮吗?”
廖思倩单手撑着下颚,露出期待的神情,她迫不及待,就像是在观赏一副蒙上幕布的画作,现在正在等待画家把红布揭开。
季朝映轻轻笑了笑。
她仍旧没有动面前的食物,双手很规矩地交叠放在大腿上,当两个人进行交谈,其中一方毫不犹豫地倾吐出大量情报时,聆听的那一方再继续沉默,就会显得很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