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满足于和他视线在空气中的相触,呼吸在空气中的交汇,身体里的渴,只有和他在肌肤相亲的片刻,才能解。
天上高悬着弯月,摇晃在树影间。
她坐在石头上,举头静静仰望。心绪逐渐平复下来,不由低头,照向水中的月影,伴着人影。
丝帕一丢,她趴在石头上,伸手,去触水中的倒影。涟漪在脸上荡开,扭曲成一片一片。
她想啊,真怕自己迟早有一日要忍不住,就要将那憋在心中的喜欢,宣之于口。
可是她怕呀,她害怕他的责骂,畏惧他的躲避。
那可能会面临的后果,叫她不敢把心意说出口。
手抚了抚心口处,那里憋得好涨,好痛。
要是他也能喜欢自己,那该多好呢?
就像她对他的心那样,是迫不及待地占有,想揽过她的腰,想不可遏制地吻……
但这怎么可能?仿佛是在痴人说梦。
泪水弥漫了眼眶,水中月像笼了层轻纱,又似雾里望月。
脸贴上冰凉的石头,她侧过头,悄悄地,将内心深处那点压抑的热望,一点点,顺着泪珠排出。
*
冬宁接过老板手中的样书,手轻轻抚过封面上颜体印刷的几个大字:西窗旧梦。
“给,这是上次《灵潭志怪下》的稿费,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三七开。”老板笑呵呵将一袋银子递过去。
“这下部卖得很不错,看走势,估摸能比上部还要好。颜姑娘可喜可贺呀,再好好经营几本,‘往生花’这个笔名,定能火热起来。”
老板不停道着祝福的话,冬宁却全然听不进去,望着那袋银子,只是不解道:“戴老板,这咱不是说好的嘛?那幅张显真的画就拿我这次的稿费来抵,怎的又把稿费给我了呢?”
那幅画贵重,她知道,就是把稿费全搭进去,这个价格都算老板卖了她人情的。
戴老板愣神了瞬,瞥眼看向芳嬷嬷,冬宁一下捕捉到,转头怒道:“孃孃!这是怎么回事?”
“宁姐儿,不能怪我,这大人逼问我你去裴府的事宜,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把那画儿说出来的。”
章凌之一听此事,立马叫芳嬷嬷去账上支了银子,她背着冬宁悄摸地又把钱给了书坊老板。
“这大人要办的事儿,我哪儿做得了他的主?”
冬宁咬住唇,气怒道:“你就是故意的!你分明可以不提那画儿的事儿!”
芳嬷嬷往下撇撇嘴,戴老板恰好与她对视一眼,无声笑了。
没错,她的确就是故意的。
姑娘辛辛苦苦就赚这么点稿费,全搭在那画儿上头,她替她不值当。好在章大人是个爽快人,二话不说就把这个钱给填了。
“行了。”芳嬷嬷拍拍她的肩,“这钱咱好过自己留着,全当给自己攒底气了,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小叔叔总是这样,他还说我自作主张呢,他才是最爱自作主张的那一个。”她不高兴地嘀咕,把个帕子在手中揪得皱皱巴巴。
芳嬷嬷不禁笑了,连戴老板都是一脸祥和的笑意。
她这天然的小女儿情态,可心可意,任谁见了都要心生喜欢。
“这样书你先拿过去,看看有什么问题,我再跟印刷坊那边沟通便是。”
冬宁领着这本书,和芳嬷嬷出了书坊。
她这几日精气神养得足,不愿着急回府,手上又意外得了笔银子,非要拉着芳嬷嬷,扬言要请她去“仰苏楼”吃席。
芳嬷嬷见她心情好,也不愿扫兴,和她在外头一齐用过晚膳,又陪着在夜市逛了会儿,抱回了一堆叮铃哐当的小玩意儿,这才慢悠悠往章府赶去。
芳嬷嬷手上串了一堆东西,只是那本样书,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非要自己提在手上。
每次逛街,冬宁最爱的便是胭脂,各种颜色的都爱买来,哪怕用不过来,也好收集在妆奁盒里。每日早晨梳妆时,打开一那排排胭脂,挑选着今日要用哪一款颜色,心里便开心满足得不得了。
恰巧,今日宝渊阁又上了批新颜色,她立刻就收入囊中。人还在路上走着呢,便迫不及待赏玩,躲在幂篱下,一个个打开,先是送到鼻尖嗅,又是抹到指腹上瞧。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高兴。
孃孃说得对,还是得攒点自己的银子好,这样既不用麻烦小叔叔、也不用写信问爹娘要,就能大大方方地购入自己喜欢的东西。
华灯初上,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