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气糊涂了,自称换来换去,不过旁人自是不敢纠正的。
看着跪在中间的郭殊,刘远闭了闭眼,强自捺下油然而生的一股杀意,但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依旧是通红的。
那是被怒意熏出来的。
“滚,你给我滚!滚出去!从今日起,没有朕的传召,你也不必进宫来了,郭家家风,实在令朕失望!”
“臣告退。”郭殊强忍心中恨意,叩首拜别,礼数竟是一丝不错。
待得行礼完毕,起身后退几步,这才慢慢地退出宣明殿。
而从他额头滴落在地上的血迹,看上去是如此显眼。
刘远盯着郭殊远去的身影,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怒气仍在翻腾,余怒未消。
周药小心翼翼道:“陛下息怒,可要先用一碗绿豆羹?”
刘远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信札,这是他在召郭殊进宫前看了一半的。
信札是刘桢写来的,上面详细记述了自己在外面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包括湘水泛滥和自己的善后处理办法,写得清清楚楚。
刘远越看越恨,却不是恨刘桢,而是恨隐瞒灾情的张敖,虽然刘桢在奏表上说湘王协助救灾事宜积极奔走,但刘远仍然认为这一切张敖是脱不开责任的。
张敖该死!郭质该死!郭殊该死!
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刘远忍不住再次闭上眼睛,伸手去揉按额头。
周药连忙放下绿豆羹,伸手轻轻帮他揉按起来,一边细声细气道:“王节也说了,陛下要平心静气,那些仙丹服用了才会有效果,否则只怕见效不大,反得其害啊!”
“如何能平心静气!”刘远冷笑一声,“这些人都卯足了劲要蒙我呢!不过都当我是草莽出身的无知乡民,一个两个的瞧不起我!”
这话地图炮开大了点,周药不敢吱声。
但刘远却越说越恨:“世家又如何!功臣又如何!难道没有他们,我就打不来这天下了?!如今还不是让我坐了江山?他们却觉得自己功劳大得很呢,事事都与我反着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我就不信!……”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却戛然而止。
周药刚觉得有点不对劲,手中重量忽然一沉,竟是皇帝的脑袋软软朝他这边靠过来。
再看皇帝,已经双眼紧闭,昏阙过去了。
周药骇得惊声叫了起来:“陛下!陛下!……”
第97章
卫尉这个官职听着不起眼,实则也是九卿之一,而且执掌宫内兵权,等于是皇帝的近卫,地位非同小可从大乾立国伊始,上唐乡侯赵翘就一直担任卫尉的职责,即使是在近两年刘远逐渐变得古怪多疑的情况下,赵翘的位置也一直是坐得稳稳的,不曾有任何动摇,究其根底,无非是赵翘此人很会做官,他从不轻易得罪一个人,即使是官职比他低的。常人很容易犯的那种高高在上对下官轻慢的毛病,在他身上不曾体现、更重要的是,他虽然与人为善,却从不轻易与下官同僚过分亲密地结交,即使交情再好,也很少邀请别人到自家去作客,这种人对于同僚而言也许是过分谨慎而又有距离感的,但对于皇帝而言,赵翘的这个位置却恰恰需要这种态度,是以刘远对赵翘以卫尉相酬,也是意味着一种无言的信任。
这几日赵翘患上了风寒,鼻子有点不通气,耳朵也嗡嗡作响,不过不严重,所以他仍然坚持到宫内巡视,即使明日就是休沐日了,他本也可以留在家中休息的。
不过既然长官都来了,底下自然也没有偷懒的道理,作为卫尉里的三把手,公车司令郑浣就一直试图劝说赵翘回去歇息。
赵翘笑骂:“我看你是想要趁机躲懒罢?”
郑浣干笑:“还真让卫尉给看出来了!”
赵翘:“我今夜就在这里值守,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
郑浣:“我不累,我这不是怕卫尉累吗,你都染了风寒了,还在这里,陛下又看不见!”
他是赵翘一手提拔上来的,私底下说话自然多了两分随意。
赵翘语调一沉:“不许胡言!”
郑浣赔笑:“是是!那卫尉还是回去歇息罢?”
“不回!”赵翘话锋一转:“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
郑浣:“没有没有,哪能呢!”
赵翘一听这语气,越发觉得有问题,他盯住郑浣:“何事?”
郑浣脸色微白,额头上沁出汗珠,虽然天气原本就热,但赵翘眉头皱得越发厉害,脸色跟着沉下来。
“你说不是?到底是何事!”
郑浣咬咬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