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扯去外衣,任她如挑选物件一般的眼神和评价。
可这老嬷嬷身份并不一般,不是她想拒便能拒的,果然,在她犹豫的功夫,门已经从外推开来。
很轻的一声吱呀,却在这样沉寂的环境下而异常刺耳。
阮流卿不由心绷着,根本无暇顾及尚还酸楚的身子。
细密的脚步声纷至沓来,齐整的小碎步响起,极讲究,更是小心翼翼。
“姑娘。”
不觉间,那老嬷嬷已立在了榻前,极是妥帖道:“您昨夜初得王爷宠爱,想必是累极了,可咱万不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徐徐说着,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度,阮流卿不由得想,当真是宫里头教习那些贵人娘娘的,这般气魄和胆识。
可忘了身份?
她何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从始至终都知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是如何囚于这府邸深处。
正纷乱思索着,她听见那老嬷嬷一个吩咐,“去,将药端上来。”
阮流卿不明所以,焦措等待着,不多时便有一个女使捧着一个黑楠木托盘进来。
而其上盛着的,是正散泛着浓浓白雾的黏稠汤药。
颜色这般黑,阮流卿似都能闻见苦涩的药味,那药味不过几下便彻底萦绕在深阔的房里。
她不知这是什么,但料想应当不是什么好东西。
警惕的抬眸望向嬷嬷,见其面无表情,道:“姑娘,您年幼貌美,正是夺得王爷宠爱之际,断不可生下子嗣。且……”
说到此处,吴嬷嬷竟有些无法直视少女那张明媚漂亮的眼眸,不自然敛下一寸,继而道:“王爷未下令要留下。”
阮流卿听完嬷嬷冰冷刻板的一字一句,明白了,那碗汤药想必便是避子汤。
可她心境却并无过多起伏,睁着碎了春光的眼眸失神,肺腑深处竟觉愈发有些堵闷。昨夜肆意妄为的是他、毫无秩序不知停歇之人亦是他。
而今最想撇得一干二净的亦是他。
她虽亦从没想过怀上他的血脉,甚至是强烈的排斥,可如此被动的喂避子汤,感触和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如一个随意拿捏玩弄的玩物,被掌控着命运,更被操纵在股掌之间是想如何践踏便如何。
“姑娘,老奴劝您还是自己想清楚。”
催促的话已落了下来,似唯恐她怀揣着“母凭子贵”的妄念。
阮流卿唇角扯开一抹苦笑,声音有些哑,“嬷嬷你多虑了,这避子汤,我求之不得。”
说罢,便伸出手一举端起,往唇边送。
苦涩的味道太过刺鼻,阮流卿紧蹙着眉,仰头一口想闷下去。
可入口,便苦得她有些恶心犯呕,曾经的她,从未喝过如此苦涩的汤药,她死死忍耐,大口大口的往下吞咽。
最后,喉咙都要被苦涩所灼烧,蔓延进五脏六腑。
身子微微颤抖,她虚弱的喘出几口气,望向吴嬷嬷,声线是冷的:“如此他可安心了。”
老嬷嬷看着那见底的空碗,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给身后的女使使了个眼神,要她们上前伺候。
“不用了,下去吧。”
阮流卿淡淡开口,接着又躺了回去。老嬷嬷一怔,吩咐着女使将饭菜端进来,便退了下去。
“姑娘,有事直接吩咐便是,这些奴才一直在门外候着。”
阮流卿背对着她们,没说话,只扯着锦被将自己整整埋住。
眨眼几天过去,阮流卿一直被困在这华丽又精美的牢笼里,最大的活动范围不过外面种满花儿的院落。
可她根本不想看见那些半开的粉绯花苞。每每看见,便会想起有关“粉蝶杜鹃”的一切,甚至这花生长得愈是娇嫩艳丽,便愈是提醒她所经受的恣睢罪恶。
而这几日里,晏闻筝亦未出现过一次,恍惚间,她甚至觉得他彻底消失了,亦或是折磨自己腻了,便丢在这儿不管不顾。
可若是腻了,又为何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