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只告假两日,头一日巡视田庄,察看涝情,亲自指挥排水,忙得不可开交,第二日处理完公务,他给自己放了半日假。
苏培盛随侍左右,小心翼翼觑着四爷的神态,四爷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此刻脸上还看不出丝毫疲态,但以他对四爷的了解,若真等到四爷脸上显露疲色,只怕情况就不好了。
苏培盛叫人去给四爷倒茶,不一会,一个姑娘端茶过来。
这姑娘低着头,看着怯生生,但苏培盛立马就认出这是昨日就想往四爷跟前端茶的丫头!
昨日他把这姑娘喝住,没让她往前送,没想到这姑娘真不怕死,逮着机会又来!
眼见人即将越过身旁,苏培盛当即喝道:“站住!”
四爷最不喜如此,以往府里出现这样的,都被打发到庄子里做粗活,但对这丫头的惩罚,只会比做粗活更重!
苏培盛喝一声,这姑娘果然被唬一跳,但她竟不像表现出的怯懦,只是身形颤了颤,依然往前,又走了两步。
“贝勒爷,喝茶。”她恭恭敬敬捧上茶盏,低着头却露出红润的双腮和娇艳的红唇,襟口也拉得有些低,但她双手比起闺中女子稍显粗糙,于是她拉高袖口,把双手藏进了袖子里。
“放肆!腌臜东西,竟敢冲撞四爷,快滚回你窝里去!”苏培盛暗道糟糕,叫骂着两步上前要把这丫头赶走,然而苏培盛刚碰到她衣袖,这姑娘就左脚绊右脚,噗通摔进了池塘。
苏培盛吃惊,下意识要去救人,四阿哥手一抬,拦在他前方。
苏培盛怔了怔,这才想起,这池塘边缘处浅得很,水面不过半人高而已。
这姑娘穿一件薄裙,本就轻盈窈窕,入水后薄裙贴身,更显身材曼妙。起初四爷看到这女子,是皱起眉头,一脸冷漠,这会儿站在水塘边,再看脚下这浑身湿透的姑娘,苏培盛发现,四爷竟饶有兴味地抱起了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四爷问。
“民女冯瑛。”
“换好衣裳过来伺候。”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水面忽地荡起涟漪,仿佛亦被这一句简短的话震撼心魂。水波纹一圈又一圈拍打在冯瑛腰间,那姑娘站在水中,毫无反应,许久都没回神。
苏培盛反应过来,赶紧催她:“听见没有?快!”一边把她从水里拉起,一边不忘感叹,“嘿,你这
丫头,还真让你攀上了!”
冯瑛半晌才换好干净的衣裳,苏培盛在门外等着带她去见四爷,等得快不耐烦,总算等到这丫头出来。
“刚才一个劲儿往上凑,这会得偿所愿,怎地反倒拖拖拉拉?我提醒你,四爷可不吃欲擒故纵那一套!”
冯瑛不为自己辩解,她刚才一直换不上衣裳是因为她一直在打哆嗦。她抓紧手腕上的红绳,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打起精神进入四爷房中。
那人坐在书案前,眼也不抬,听见苏培盛禀说冯姑娘已到,便叫她过去研墨。
“你以前常为人研墨?”胤禛顿了顿笔。
“民女以前有一个义兄,书读得很好,民女为他研过墨。”
胤禛点头,“甚好。”
他继续写起帖子。
“你可是想跟我走?”
一时间,鸦雀无声。
令人无比窒息的话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说出来,这是冯瑛此番目的,只有这么做,她才能爬到那些人之上,四贝勒不仅看穿她的心思,还直言不讳,冯瑛心怀忐忑,分不清是试探还是她真的成功撬动贝勒爷的心……
“民女……”
冯瑛放下墨条,跪在四阿哥脚边,伏下身去,嗑了个头,“能追随四爷,是民女三生有幸!民女愿为四爷肝脑涂地,碎身粉骨!”
“好,你去准备,苏培盛会告诉你时辰。”
苏培盛不仅会告诉时辰,还会告诉入府前后的一切事宜,但这些都不是现在冯瑛最关心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且毫无道理。
就这么着了?就这么简单??
她以为此时此地就要奉献出自己,先让四爷得了好处,她若彻底成为四爷的人,父亲就不能再逼她嫁人,大计可以慢慢谋划。但四爷竟然愿带她入府?
那岂不是要给她身份?
无论何种身份,即便只让她做一名粗使婢女,她也求之不得。
冯瑛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苏培盛向庄头以及庄里众人轮番打听,不久后,苏培盛带着一脸愁容回禀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