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门,太阳已落山,月亮隐隐升起。
柳舜华往前一转,忽见青竹掩映处,贺玄度正坐在轮椅上等她。
周松推着轮椅,贺玄度膝上盖着狐裘,手里捧着暖炉,见她出来便歪头一笑,那笑容比落在雪地上的霞光还要暖上几分。
柳舜华突然想起,上辈子,她无措地奔跑在竹林间,心里想的便是他。只可惜,她到死都没能再触到心底这轮明月。
“蓁蓁。”贺玄度轻声唤她,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新柳。
柳舜华鼻尖一酸,快步奔过去,一头扎进他怀中。
墨狐裘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梅香,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她道:“你等我很久了,是吗?”
贺玄度单手环住她,另一手轻轻抚过她微乱的鬓发,“不久,刚刚好。”
柳舜华仰起脸,望进他含笑的眼眸,“你知道我在你兄长书房,为何不进去?”
贺玄度云淡风轻道:“有什么可进去的,我信你。”
柳舜华从周松手中接过轮椅,柔声道:“玄度,咱们回家。”
周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低头瞧着贺玄度脚尖那一点未消的残雪。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方才那个猫着腰蹲在人家书房窗台下,紧张得把暖炉都快捏变形的人是谁。
还“我信你”,周松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第93章第93章你今日怎么都不吃醋?……
贺玄度回府,正撞上妙灵。
稍一琢磨,便觉有异,忙叫上周松,去往贺玄晖书房。
他到的时候,并未听到太多。
只听得兄长语气卑微,完全没了一贯的从容。
想起他近日的反常,早上送来的锦盒,蓁蓁一瞬失神的微妙瞬间。
贺玄度突然有种错觉,或许在他不知道的过往里,蓁蓁与兄长之间,藏着一段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故事。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发闷,放在轮椅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直到看到蓁蓁从书房内走出,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那一刻,所有的猜疑、不安、失落、忽然就化作了满腔柔软。
他想,纵使有再多他不知道的过往又如何?
此刻她奔向的,终究是他。
……
窗外枯竹在风中簌簌作响,干黄的竹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
柳舜华抱着小白,静坐在西窗下,怔愣地看着窗外。
妙灵轻手轻脚地进来换了几次茶,终究忍不住道:“少夫人,可是身子不适?”
柳舜华摇摇头,目光仍凝在那截枯竹上。
自那日书房一别,贺玄晖再未露面。
贺玄度也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回来,她已睡下,朦朦胧胧中,他替她盖上被子,就那么轻轻地揽着她。
这几日,府里安静得可怕,连廊下的绿玉都不再乱叫。
自知晓贺玄晖记起上辈子,她心中便隐隐有些担忧。
前世她死得太早,不知道贺家与刘九生最后的结局,但贺玄晖知道。
这辈子,若贺家最后依旧走上造反的道路,那最后胜利的,一定是贺家。
“咯吱”一声,怀中小白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收紧了手臂。小东西吃痛,在她手背上抓出几道红痕,倏地跳下去,钻进笼中,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红眼睛望着她。
“少夫人?”妙灵闻声进来,见她手背上的伤痕,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