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朝臣们的猜测,他不认可也不反驳,半点反应不给,一声不吭地枯坐着。
秦贺小心翼翼来禀,说在崖下也没能寻到温太傅的半点踪迹。
卫樾也还是没反应。
直到何所有一边往他脑袋上扎针,一边说:“老夫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温大人托付了个信匣子给老夫。他说,陛下打算封他做诸侯王,去了封地,等闲就不便回雁安了,届时送信又怕算不准路程,他便索性提前写好了一些信件,托老夫在往后每年陛下生辰时代为递上……”
卫樾终于有了反应,他不顾头顶的针,骤然侧身去看何所有:“那些信呢?”
病人不配合扎针,何所有也就暂且收回手,揣着袖子道:“老夫这次是来治病的,自然没带着,都在雁安城里呢。不过,陛下这是想要提前全都要走?”
卫樾盯着他,没回答,只问:“他还托付你什么了?”
何所有摇摇头:“也没旁的了,就是信匣子。不过温大人说,若是陛下还惦记他,老夫就把信给陛下,若是陛下已经不怎么提起了,那那年往后就不要给了。”
“他好像是备了往后十年的信吧,虽说只有十封信,但一备就备到陛下而立之年,老夫此前就觉得这征兆不好,太着急了些。温大人若是担心往后每年新写信、送回雁安不能正巧是陛下生辰日,那到时再提前送到老夫手里让代为转交,也不是不行啊,何必提前这么多……唉,他倒也不怕老夫活不到十年后。”
卫樾自己伸手把头顶的针拔了,起身道:“回雁安,把信匣子给朕。”
何所有皱着脸:“温大人说,每年给一封……”
“那你可以去跟他告状。”卫樾道。
何所有:“……”
……
与雁安相距百日路程的江水以南,望江郡知荷县——
城北有家关了多年的私塾堂,几日前那家的独子回来了,说是亲长都已辞世,他孤身在外闯荡,落了个“两袖清风”,便只好回家乡来继承祖业,打算重开私塾挣点束脩糊口。
听起来颇有几分不着调,偏偏这年轻人长得一副正经好相貌,噙着笑看人时,让人说不出他不靠谱的话来。
清晨,私塾堂外一街上热闹起来,多是卖早点的摊子。
私塾堂开了门,那年轻主人走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外面那些摊主都已经认得他了。
“崔先生起了,今日来我家吃馄饨呗?”
“崔先生,我家烧饼好吃!我给你烙个大的,不多收你钱!来不?”
“去去去,人崔先生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能吃你家那油饼吗,弄满脸油,多难看?崔先生,我家豆花嫩得很,今早现做的,来一碗?”
“嘿,你抢生意就算了,还要贬我家油饼,你有本事待会儿别买!”
“哈哈哈哈——”
“崔先生”长得好,斯文人吃东西也赏心悦目,这几日他天天出门用饭,光是坐在那儿就是块揽客的活招牌。摊主们见他只是脾气斯文,并没有死读书的酸儒气,便都大大方方玩笑起来。
今日崔先生选择了吃馄饨。
摊主高高兴兴多给他加了些份量,然后又叹气:“崔先生啊,不是我有生意都不做啊,但你这样天天搁外面一天三顿,荷包真禁得起啊?难怪你攒不下钱呢,还是省着点花吧?”
崔先生——温催玉莞尔,颔首道:“是啊,可得开源节流才行,过两日我家私塾就准备对外招收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