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笔,温催玉把画挂到了屋内。
画纸随着空气流动有些飘动,生姜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去底下抓,奈何个头不够抓不到,温催玉看了会儿这情景,忍不住轻笑。
等到梨花回来——它爬墙上房都不成问题——温催玉发现的时候,那幅刚出炉没到两个时辰的画,已经在一猫一狗的口齿间被撕成了诸多碎片。
温催玉无奈打扫,心想还是很不一样的,卫樾可不会撕咬纸张玩。
……
这年冬天,知荷县县令调职,虽然调走后还是县令,但却是另一个更大更繁华的县城,算是升迁。
县令高兴,在县里最大的酒楼请县衙上上下下的人吃饭。
县丞恭维说:“县令大人劳苦功高、清正廉明,如今您要走了,我们可真舍不得,但一想到您是升迁,我们都很为您高兴,您这样的宅心仁厚的好官,理应升迁啊!”
县令连忙谦虚摆手:“本官不过是尽些本分,如今能有机会升迁,还是幸有咱们陛下勤政爱民、铁面无私。”
“陛下治理有方自然是最要紧的,但若不是您持身正,那也不会得到这次的好机会——你们不知道,咱们县令大人马上要去的那个清穹县,当真是个好地方,当然咱们知荷县也是个好地方,不过清穹县更好些,离雁安也近,才半月路程!”
县丞绘声绘色道:“可那里之前的那个县令不是个有良心的父母官,仗势欺人闹出了人命案子,还想往下压,没想到那么‘巧’,死者家里有个姑姐早年托人送到宫里当宫人,如今还正好就在陛下寝殿的院子里当差。那宫人知道家里出事了,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敢求到陛下跟前。”
“我听说啊,陛下知道后,就说让人查,要是属实,就要涉事官员的命,要是不属实,就要那宫人的命,还有给宫人报信的人的命,不然诬告成风也不行。”
听得入迷的众人里,有人接话道:“这倒是应该的,陛下圣明啊。”
“看这情况,应该是查了属实,然后那清穹县的县令就被砍了,咱们县令大人就被看上然后调过去了?”
县令高深莫测一笑。
县丞点头:“可不吗!而且你们猜怎么着,真实情况比那宫人和传话的人知道的还可恶,那清穹县上一个县令不光是那一桩人命官司,往前还有不少,还涉及到那个郡县的官官相护,最后按下葫芦浮起瓢,直接治了一大串官员的罪,那个郡据说府衙都空了一半。”
有个衙役说:“嚯,这么狠,陛下好魄力啊!”君羊——⑥⑻饲⑻笆⑤⒈舞⑥
县令这才开口接话:“那是自然。据说当时有朝臣劝陛下,法不责众,一次处置太多官员对民生也不好,陛下却说,明知官员有问题却不惩处只会让民心不稳,更不好,咱们大燕从来不缺当官的,那些个酒囊饭袋的祸害留着碍眼!瞧瞧,咱们陛下多英明神武、爱民如子!”
县丞又吹捧道:“因为那郡县少了不少官,又是比较打紧的官位,让没经验的新官上任,肯定不行,所以朝廷就看上了其他郡县有资历的好官,咱们县令就是其中之一!”
县令笑眯眯摆摆手,一脸喜不自胜的谦虚。
县尉也说:“而且啊,事情就是从清穹县起的,那地方最敏感了,陛下同意把咱们县令派过去接管,这是多大的信任啊!来,咱们一起敬县令大人一杯!”
温催玉坐在大堂的柜台内,生姜四肢朝天十分不雅观地摊在他脚边睡觉。
听着不远处的欢声笑语,温催玉心想,对百姓中作奸犯科的严厉、对官员更严厉,既接上告又不助长诬告,卫樾有分寸的,他不必担忧。
……
雁安的朝臣们只觉得一天比一天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掉了脑袋。
若是谋财害命那样的大事,自己老实点,倒也不怕沾上。可人活在世哪能保证自己连一点小错都不犯啊,谁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可偏偏陛下对他们这些当官的,似乎真就要求他们丝毫错处都不能犯。
前几日,有两个朝臣御前争执,话赶话间,其中一个说起对方在家里和家人赌牌——虽然只是自家人,也就赌个每局一钱怡情,但大燕官员禁止赌博。
于是那赌牌的官员被罚了二十杖,嘴漏意外“告状”的官员也被罚了十杖,陛下原话是:“这么点小事也拿出来排除异己,把朕当刀使?”
被罚了十杖的官员:“……”他当真没想告状,就是说快了。
被罚了二十杖的官员:“……”既然是小事,陛下您为何要罚得这么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