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刻意将自己邀过来,就是敲打自己别越过她去。
薛美人不屑地轻笑一声:“周姐姐说的是,妾定当恪守宫规,不敢有犯。”
“记得便好。”周婕妤冷冷勾了勾唇,转身扶着妗心的手先一步顺着青石板道离去。
原处,侍乐上前两步,轻轻扶住薛美人道:“这周婕妤真是莫名其妙,”
薛美人望着周婕妤远去的石榴红背影,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香囊穗子,缓声道:“何止是莫名其妙。“
只不过,她也不耐同周婕妤纠缠就是了。
待金乌西沉,无论是新进的宫妃们,还是原来的老人们,无一不是翘首以盼等着御前的消息,只可惜直至晚膳过了,御前都未有消息。
广陵宫东侧殿中,周婕妤又碎了一个茶盏。
妗心一边蹲下身将碎片捡了,一边上前安慰周婕妤道:“主子别急,奴婢打听过了,圣上勤政爱民,若是遇上政事繁忙的时候,就是半月不进后宫也是有的。”
“别急别急,你叫本主如何不急?”周婕妤恨恨道:“上回你说圣上头一个召幸的一定是本主,结果呢?却是薛芷那个贱人!”
她不喜薛芷,从瞧见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这种面上清高无尘的女人,惯会装模作样,她要真那般高洁,作何还要进宫?
周婕妤微微眯了眯眼眸,轻哼一声,扭头冲妗心不悦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盯着!”
“若是错过了圣上的銮驾,你可担当得起!”
妗心闻言当即小跑出了殿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圣上今儿个要么就别入后宫,要么可千万要召自个儿主子啊,否则自己这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可惜老天并未听见妗心的这一番祷告,临近掌灯时分,御前才传来消息,召郑良人侍寝。
消息传至章华馆时,薛美人正捧了本医书在看。
侍乐一边端了茶盏放至她手边,一边有些幸灾乐祸道:“圣上今儿个又没召周婕妤,只怕她今晚要气的合不上眼吧。”
闻言,薛美人指尖翻过一页书,口中低声问道:“你很不喜欢她?”
侍乐皱眉:“她惯来喜欢为难主子您,今儿个午时还那般给您难看,也就您好性儿,不同她计较。”
听着侍乐抱怨的话,薛美人目光一滞,微微有些失神。
好性儿么?她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侍乐一瞧薛美人的神色,心中暗道不好,颇有些犹疑地瞧了外间一眼,确认无人后才小心走至薛美人跟前儿,蹲下道:“主子,难不成您还想着”
闻言,薛美人微微垂眸,声音中带出几分落寞:“我有什么资格想他?”
“祖父以全家的身家性命迫我入宫,我反抗不得,已是负了他,眼下又还有何资格想他。”
提及那个人,侍乐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主子,您如今已是圣上的妃嫔,切莫再提起”
话说了一半,就见薛美人定定瞧着侍乐,轻讽道:“如今我身在深宫,还能同他有什么交集。”
侍乐听得一阵心惊,主子这话可不像是放下了。
只是念及主子心中的苦楚,侍乐鼻头一酸,忍不住劝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您若是还放不下,只怕会给您二人都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那可是圣上啊。
薛美人喉中一凝,瞧着面前的书只觉苦涩极了:“我知道。”
她只是忍不住想,他是宫中的太医,说不得自己哪日就能瞧见他。
可是她又想,这般的自己,二人还是不见为好。
再说了,只怕祖父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见着自己。
乾盛殿。
裴玄祁正伏案批着折子,殿下,郑良人一身轻薄的寝衣,跪在地上良久。
好在眼下早已开春,便是夜里也算不得太冷。
一旁的青铜仙鹤烛台上,灯烛“啪啦”一声,炸出一朵金花。
裴玄祁朱笔忽地顿在“景都郁“三字上,这是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为的是请朝廷再向西洲派拨粮草。
可是裴玄祁分明记得,景都郁前两个月刚要了四万石粮草,这些粮草,足够十万大军吃上整整半年,如今不过才两月而已。